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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北周肇基北齐乱政及陈霸先建陈（第2页）

起初，北齐有术士预言“灭亡高氏的是穿黑衣的人”，因此高祖高欢每次外出，都不愿见到僧人（僧人穿黑衣）。显祖高洋在晋阳时，问身边的人：“什么东西最黑？”身边的人回答说：“没有比漆更黑的了。”皇上因为上党王高涣在兄弟中排行第七（“漆”与“七”谐音），便派库直都督破六韩伯升到邺城征召高涣。高涣抵达紫陌桥时，杀死破六韩伯升后逃走，渡过黄河向南逃窜；到了济州，被人擒获，押送到邺城。

显祖高洋还是太原公的时候，曾与永安王高浚一同拜见世宗高澄，显祖高洋有时会流鼻涕，高浚责备显祖身边的人说：“为什么不给二哥擦鼻子！”显祖因此对他怀恨在心。等到显祖即位，高浚担任青州刺史，他聪慧明达、体恤百姓，官吏百姓都很爱戴他。高浚因为显祖嗜酒如命，私下对亲近的人说：“二哥因为饮酒败坏德行，朝中大臣没有敢劝谏的。强大的敌人还没有消灭，我对此非常担忧。想乘坐驿车到邺城当面劝谏，不知道他会不会采纳我的意见？”有人暗中把这话告诉了显祖，显祖对他更加怨恨。高浚入朝时，跟随显祖前往东山，显祖赤身裸体取乐。高浚进谏说：“这不是君主应该做的事！”显祖对此很不高兴。高浚又在屏风后召见杨愔，讥讽他不劝谏显祖。显祖当时不允许大臣与诸王私下交往，杨愔害怕惹祸上身，便把这件事上奏给了显祖。显祖大怒说：“这个小人向来让人难以容忍！”于是停止饮酒，返回宫中。高浚不久后返回青州，又上书直言劝谏，显祖下诏征召他入朝。高浚担心遭遇祸患，便以生病为由推辞不去，显祖派驿车紧急征召并逮捕了他，几千名老幼百姓流泪为他送行。到了邺城，高浚与上党王高涣都被关在铁笼里，囚禁在北城的地牢中，饮食和大小便都在同一个地方。

公元558年春季，正月，王琳率领军队东下，抵达湓城，驻扎在白水浦，麾下士兵十万。王琳任命北江州刺史鲁悉达为镇北将军，陈武帝也任命鲁悉达为征西将军，双方都送去了鼓吹乐队和美女乐师。鲁悉达两边都接受了任命，却拖延观望，不肯归附任何一方；陈武帝派安西将军沈泰袭击他，但没有攻克。王琳想要率军东下，而鲁悉达控制着长江中游地区，王琳派使者游说引诱，鲁悉达始终没有顺从。己亥日，王琳派记室宗虩向北齐求援，并且请求迎纳梁朝的永嘉王萧庄来主持梁朝的祭祀。衡州刺史周迪想要独自占据南川，于是召集所管辖的八个郡的郡守结盟，一致表示要率军入援建康。陈武帝担心他发动叛乱，便对他加以优厚的慰劳安抚。

新吴洞主余孝顷派僧人道林劝说王琳：“周迪、黄法氍都依附金陵的陈霸先，暗中窥伺可乘之机，您的大军如果东下，他们必定会成为后患；不如先平定南川，然后再东进，我请求率领全部部众跟随您效力。”王琳于是派轻车将军樊猛、平南将军李孝钦、平东将军刘广德率领八千士兵前往南川，任命余孝顷总督这三位将领，驻扎在临川旧郡，向周迪征收士兵和粮食，以此观察他的动向。

陈朝任命开府仪同三司侯瑱为司空，衡州刺史欧阳頠为都督交、广等十九州诸军事、广州刺史。

北周任命晋公宇文护为太师。

二月壬申日，南豫州刺史沈泰逃奔北齐。

北齐北豫州刺史司马消难，因为北齐主昏庸暴虐日益严重，暗中谋划保全自己的计策，刻意安抚体恤部下。司马消难娶了高祖的女儿，夫妻感情不和，公主向显祖告状。上党王高涣逃亡时，邺城内部大乱，有人怀疑他逃到了成皋。司马消难的堂弟司马瑞担任尚书左丞，与御史中丞毕义云有矛盾，毕义云派御史张子阶到北豫州搜集传闻，先拘禁了司马消难的典签和家客等人。司马消难感到恐惧，秘密命令亲信中兵参军裴藻以休假为名，从小路进入关中，向北周请求投降。

三月甲午日，北周派柱国达奚武、大将军杨忠率领五千骑兵迎接司马消难，他们从小路疾驰五百里进入北齐境内，先后三次派使者通报司马消难，都没有得到回应。距离虎牢关三十里时，达奚武怀疑有变故，想要撤军返回，杨忠说：“只有前进赴死，没有后退求生的道理！”独自率领一千骑兵连夜赶赴城下。虎牢关四面地势险峻陡峭，只听到巡夜的梆子声。达奚武亲自赶来，指挥几百骑兵向西离去，杨忠率领剩下的骑兵原地不动，等候城门打开后进入城中，然后派人骑马去召达奚武。北齐镇守城池的伏敬远率领两千名披甲士兵占据东城，点燃烽火发出紧急警报。达奚武对此感到畏惧，不想据守城池，于是抢掠了大量财物，让司马消难及其亲属先行返回，杨忠率领三千骑兵殿后。到达洛水南岸后，士兵们都解下马鞍就地休息。北齐军队前来追击，抵达洛水北岸，杨忠对将士们说：“只管吃饱饭，如今我们身处绝境，贼军一定不敢渡河！”不久之后果然如他所说，于是慢慢率军返回。达奚武感叹说：“达奚武自认为是天下的勇士，今天才真正服了杨忠！”北周任命司马消难为小司徒。

北齐出兵护送梁朝永嘉王萧庄前往江南，册封王琳为梁朝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王琳派兄长的儿子王叔宝率领所管辖的十个州的刺史子弟前往邺城。王琳尊奉萧庄即皇帝位，改年号为天启。追谥建安公萧渊明为闵皇帝。萧庄任命王琳为侍中、大将军、中书监，其余官职依照北齐的任命。

四月乙丑日，陈武帝派人杀害了梁敬帝，立梁朝武林侯萧谘的儿子萧季卿为江阴王。

甲戌日，北周王后独孤氏去世。

辛巳日，北齐大赦天下。

北齐主因为天气干旱，便到西门豹祠祈祷降雨，结果没有应验，于是拆毁了祠庙，并且挖掘了西门豹的坟墓。

五月癸巳日，余孝顷等人率领将近两万军队驻扎在工塘，连接八座城池逼近周迪。周迪感到畏惧，请求讲和，并送去士兵和粮食。樊猛等人想要接受盟约返回，余孝顷贪图利益，不允许，修筑营栅包围周迪。因此樊猛等人与余孝顷产生矛盾。

北周任命大司空侯莫陈崇为大宗伯。

癸丑日，北齐广陵南城主张显和、长史张僧那各自率领部下前来投降。辛酉日，北齐任命尚书令长广王高湛为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平秦王高归彦为尚书左仆射。甲辰日，任命前左仆射杨愔为尚书令。

辛酉日，北齐主亲临大庄严寺，举行舍身仪式；壬戌日，大臣们上表请求北齐主返回宫中。

六月乙丑日，北齐主向北巡视，任命太子高殷监理国政，趁机设立大都督府，与尚书省分别处理各项事务，并且开设府署设置属官。北齐主特别重视大都督府官员的选拔，任命赵郡王高叡为侍中、代理大都督府长史。

己巳日，陈国下诏命司空侯瑱与领军将军徐度率领水军作为前锋，讨伐王琳。

高州刺史黄法氍、吴兴太守沈恪、宁州刺史周敷联合出兵救援周迪。周敷从临川旧郡截断江口，分兵攻打余孝顷的其他城池。樊猛等人没有救援，城池被攻破；刘广德顺着水流率先东下，因此得以保全。余孝顷等人都放弃船只率领军队徒步逃跑，周迪率军追击，将他们全部擒获，把余孝顷和李孝钦押送到建康，把樊猛遣返回王琳那里。

甲辰日，陈武帝派吏部尚书谢哲前往王琳军中传达旨意。谢哲是谢朏的孙子。

八月辛未日，陈朝下诏命临川王陈茜向西讨伐，率领五万水军从建康出发，皇上亲临冶城寺为他送行。

王琳在白水浦时，周文育、侯安都、徐敬成向王子晋许诺给予丰厚的贿赂，王子晋于是假装乘坐小船靠近王琳的战船钓鱼。夜里，把他们载上岸，躲进深草丛中，步行投奔陈朝军队，返回建康后自行弹劾请罪。皇上召见他们，一同赦免了他们的罪责，戊寅日，恢复了他们原来的官职。

谢哲完成使命返回，王琳请求返回湘州，陈武帝下诏召回各路军队。癸未日，各路军队从大雷返回。

九月甲申日，北周封少师元罗为韩国公，以继承北魏的香火。

余孝顷的弟弟余孝劢及其儿子余公扬仍然占据旧营栅不肯投降；十月庚午日，下诏命开府仪同三司周文育统领各路军队从豫章出发讨伐他们。

北齐的三台修筑完成，将铜爵台改名为金凤台，金虎台改名为圣应台，冰井台改名为崇光台。十一月甲午日，北齐主抵达邺城，大赦天下。北齐主游览三台，用长矛嬉戏刺杀都督尉子辉，尉子辉当场毙命。

北齐常山王高演因为显祖沉迷酒色，忧愤之情表现在脸上。显祖察觉到后，对他说：“只要有你在，我为什么不能放纵行乐呢！”高演只是哭泣跪拜，终究没有说一句话。显祖也大为悲痛，把酒杯摔在地上说：“你似乎嫌弃我变成这样，从今以后敢再进酒的人就斩首！”于是取出自己使用的酒杯全部打碎丢弃。但没过多久，显祖更加沉迷酒色，有时在贵戚家中摔跤斗殴，不分贵贱。只有高演到来时，宫内宫外才会变得严肃恭敬。高演又秘密撰写了劝谏的条款，准备进谏，他的朋友王曦认为不可以。高演没有听从，趁机极力劝谏，于是遭到显祖大怒。高演性情颇为严厉，尚书郎中处理事务有失误，就加以鞭打，令史有奸邪行为立即审讯处死。显祖于是让高演站在面前，用刀柄顶着他的胸膛，召集被高演惩罚过的人，拿着利刃逼迫他们，让他们揭发高演的过错；有人没有可陈述的，显祖才释放了高演。王曦是王昕的弟弟。

显祖怀疑高演是借王曦的话来劝谏自己，就想要杀死王曦。高演私下对王曦说：“王博士，明天我会做一件事，既是为了让你活命，也是为了保全我自己，你要深刻理解，不要责怪我。”于是在众人面前打了王曦二十杖。显祖不久后发怒，听说王曦被杖责，因此没有杀他，只是剃去他的头发，鞭打后发配到甲坊服劳役。过了三年，高演又因为劝谏，遭到严厉鞭打，从此闭口不进食。太后日夜哭泣，显祖也不知所措，说：“如果这孩子死了，我该怎么面对我的老母亲呢！”于是多次前去探望高演的病情，并对他说：“努力勉强吃点东西，我会把王曦还给你。”于是释放了王曦，让他去见高演。高演抱着王曦说：“我气息微弱，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王曦流泪说：“天道神明，怎么会让殿下死在这个地方！皇上既是你的兄长，又是君主，怎么能和他计较！殿下不进食，太后也不进食。殿下纵然不爱惜自己，难道不挂念太后吗！”话还没说完，高演勉强坐起来吃饭。王曦因此得以避免流放，重新担任高演的朋友。等到高演担任录尚书事，被任命官职的人都去拜见高演表示感谢，离开时必定告辞。王曦对高演说：“在朝廷接受爵位，却在私人府邸拜谢恩情，自古以来都认为是不合适的，应该一律禁止。”高演听从了他的建议。过了很久，高演从容地对王曦说：“陛下的起居没有规律，你应该把看到听到的都记录下来，我怎么能因为以前遭到一次大怒，就从此闭口不言呢。你应该为我撰写劝谏的草稿，我会趁机极力劝谏。”王曦于是列出十几件事呈给高演，趁机对他说：“如今朝廷所依靠的只有殿下，你却想学习平民的耿直，轻视一朝的性命！酒能让人失去理智，刀箭难道还能分辨亲疏吗？一旦发生意料之外的灾祸，殿下的家业该怎么办！皇太后该怎么办！”高演悲泣不止，说：“竟然会到这种地步！”第二天，高演见到王曦说：“我整夜思考，现在决定打消这个念头。”立即下令点火，当着王曦的面把草稿烧了。后来高演又趁机苦苦劝谏，显祖让力士把他反绑起来，拔出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骂道：“小子懂什么，是谁教你的？”高演说：“天下人都闭口不言，除了我谁敢说话！”显祖催促手下拿杖来，乱打了他几十下；恰逢显祖喝醉倒头就睡，高演才得以解脱。显祖的荒淫嬉戏，遍及宗室亲戚家，所到之处流连忘返；只有到常山王府第，常常没什么兴致就离开了。尚书左仆射崔暹多次劝谏，高演对崔暹说：“如今太后不敢进言，我们兄弟也闭口不语，只有仆射你敢于当面劝谏，朝廷内外都深感惭愧和感激。”

北齐太子高殷，自幼温和宽厚、开朗大方，礼遇士人，喜爱学习，关注时政，有很好的名声。显祖曾经嫌弃太子“有汉人的性情，不像我”，想要废黜他。显祖登上金凤台，召见太子，让他亲手杀死囚犯，太子面露怜悯为难之色，多次尝试，都没能砍下囚犯的头。显祖大怒，亲自用马鞭抽打他，太子从此心惊胆战，说话结巴，精神混乱。显祖趁着宴饮酣畅，多次说：“太子性情懦弱，国家大事至关重要，最终应当把皇位传给常山王。”太子少傅魏收对杨愔说：“太子是国家的根本，不能动摇。显祖喝了几杯酒之后，常常说要把皇位传给常山王，让大臣们产生疑虑。如果确实是这样，就应当果断执行。这种话不能当作玩笑，恐怕只会让国家不安定。”杨愔把魏收的话告诉了显祖，显祖才停止说这种话。

北齐显祖生性残忍，负责审讯囚犯的官吏，没有不使用严酷刑罚的，有的烧红犁耳，让囚犯站在上面，有的烧红车轴，让囚犯把手臂穿进去，囚犯们不堪忍受痛苦，都被迫无辜认罪。只有三公郎中武强人苏琼，历任朝廷内外官职，所到之处都以宽厚公平为治理原则。当时赵州和清河多次有人告发谋反的案件，前后都交给苏琼审理，很多冤案都得以昭雪。尚书崔昂对苏琼说：“如果想要建立功名，应当另想别的办法；多次为谋反的人昭雪，性命也太不值钱了！”苏琼严肃地说：“我昭雪的都是冤枉的人，并没有放纵谋反的人。”崔昂十分惭愧。

齐显祖对临漳令稽晔、舍人李文师大为恼怒，把他们赐给臣下当奴隶。中书侍郎彭城人郑颐私下引诱祠部尚书王昕说：“自古以来没有朝廷官员当奴隶的。”王昕说：“箕子就当过奴隶。”郑颐把这话告诉显祖说：“王元景把陛下比作商纣王。”显祖对此怀恨在心。不久之后，显祖与朝中大臣宴饮酣畅，王昕称病没有参加，显祖派骑兵去捉拿他，看到他正在摇着膝盖吟咏诗歌，于是在殿前将他斩首，把尸体投入漳水。

北齐主在北方修筑长城，在南方援助萧庄，士兵和马匹死亡的有几十万人。再加上修筑台殿，赏赐没有节制，国库的积蓄不足以供应，于是减少百官的俸禄，削减军人的日常粮食供应，合并精简州郡县镇戍的官职，来节省开支。

十二月庚寅日，北齐任命可朱浑道元为太师，尉粲为太尉，冀州刺史段韶为司空，常山王高演为大司马，长广王高湛为司徒。

壬午日，北周大赦天下。

北齐主前往北城，趁机在地牢中探望永安简平王高浚、上党刚肃王高涣。显祖到地牢洞口唱歌，让高浚等人跟着唱，高浚等人既惶恐又悲伤，不知不觉声音颤抖；显祖也感到悲伤，为他们流下眼泪，想要赦免他们。长广王高湛一向与高浚不和，进言说：“猛虎怎么能放出洞穴！”显祖听后沉默不语。高浚等人听到后，呼喊高湛的小名说：“步落稽，苍天会看见你的所作所为！”显祖也因为高浚和高涣都有雄才大略，担心成为后患，于是亲自刺杀高涣，又派壮士刘桃枝到铁笼中乱刺。长矛每次刺下，高浚、高涣就用手拉住折断，号哭呼喊苍天。于是手下人乱投柴火，把他们烧死，再用土石填满地牢。后来把他们的尸体挖出来时，皮肤和头发都烧光了，尸体颜色像木炭一样，远近的人都为他们感到悲痛愤慨。显祖因为仪同三司刘郁捷杀死了高浚，就把高浚的妃子陆氏赐给了他；冯文洛杀死了高涣，把高涣的妃子李氏赐给了他，这两个人都是皇上家的旧奴隶。

高凉太守冯宝去世，海边一带发生骚乱。他的妻子洗氏安抚召集部落民众，几个州都得以安定。他们的儿子冯仆，当时才九岁，这一年，洗氏派冯仆率领各位酋长入朝，皇上下诏任命冯仆为阳春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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