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组再次组建,这次增加了两位新成员:一位来自商业联邦的调解专家,一位来自回声殿堂的情感共鸣分析师。园丁系统047再次加入,它的淡绿色光球似乎对这次案例特别感兴趣。
前往边缘流浪者星区的航程中,苏念独自在舰舱里研究钥匙印记的新共鸣。她发现,当自己思考“干预边界”问题时,印记会与遗产系统的某个深层频率共振,仿佛在从某个古老的数据源中提取相关信息。
她尝试主动连接,意识被带入了一个短暂的幻象:
一个古老的议会厅,七个形态各异的文明代表正在争论。其中一个代表——看起来像是光织成的生命——正在说:“我们可以给他们技术,但不能给他们‘应该如何使用技术’的指令。因为指令本身,就是一种形态的牢笼。”
另一个代表——由概率云构成——回应:“但不给指令,他们可能用技术自毁。”
光织者:“那是他们的选择权。我们的责任是给予选择的能力,而不是代替他们选择。”
幻象消散。
苏念睁开眼睛,明白这是遗产系统在通过钥匙印记向她传递古老智慧。光织者文明的观点,正是《指南》试图表达的核心:援助是赋予能力,而不是施加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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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边缘流浪者星区时,情况比档案描述的更糟。
庇护者文明的边境舰队包围了流浪者暂居的小行星带,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限制了流浪者的自由移动。流浪者的代表“远行者”在通讯中声音嘶哑:“我们感激他们收留我们,但感激不是卖身契。我们想要重建自己的家园,而不是永远做客。”
庇护者代表“守护者”则显得受伤:“我们提供了生存所需的一切,他们却计划离开,还带走我们提供的部分技术。这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吗?”
观察组按照《指南》草案的流程,首先邀请双方进行独立会谈,了解各自的核心诉求和底线。
远行者的底线很清晰:“我们必须保持文化独立性,这是我们在母星系毁灭后仅存的遗产。”
守护者的底线同样坚定:“我们不求回报,但要求尊重——尊重我们的付出,而不是视为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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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多轮联合调解。过程中,观察组严格遵循《指南》原则:
·不提出具体方案,只帮助双方澄清诉求。
·不评判“谁更合理”,只确保信息透明。
·不急于达成协议,允许谈判停滞和反复。
·所有过程记录,实时上传星环案例库。
第七天,谈判陷入僵局。远行者坚持离开的权利,守护者坚持“离开可以,但必须归还所有基于庇护者技术发展的成果”。
这时,基因织梦者的双螺旋在观察组内部会议上提出了一个想法:“《指南》原则说不干预,但没说不提供新选项。如果我们能提供一个第三方选择呢?”
“比如?”顾言深问。
“比如,星环提供一片中立星区,供流浪者临时重建,同时提供技术援助,但援助协议明确不附带任何文化同化要求。这样流浪者获得了独立空间,庇护者也不再有‘被利用’的感觉。”
暮光遗民立刻反对:“这是变相干预!我们在用自己的资源改变双方的力量平衡。”
但苏念想起了光织者的幻象:“给予选择的能力,而不是代替选择。如果我们提供这个选项,但让双方自由决定是否接受,这算干预吗?”
园丁系统047的光球轻轻闪烁:“园丁系统记录:提供新土壤让植物移植,不属于修剪。属于环境改善。”
观察组最终决定:将“中立星区选项”作为第三方提议提交给双方,但明确声明——星环不会推动任何一方接受,提议只是增加可能性。
当这个选项被提出时,谈判发生了微妙变化。
远行者看到了保持独立的可能,但又担心“从一个庇护者换到另一个庇护者”。
守护者则松了口气——如果流浪者自愿离开到中立区,就不存在“被抛弃”的羞辱感,反而能保持善意关系。
第十天,双方达成了史无前例的协议:
·流浪者文明接受星环提供的中立星区,进行为期三百年的重建期。
·期间,庇护者文明以“合作伙伴”而非“施恩者”身份,提供有限技术支持。
·三百年后,流浪者文明将根据发展情况,重新决定与庇护者文明的关系模式。
·整个过程中,双方的文化独立性得到尊重。
协议签署时,遗产系统的第三模块在苏念的意识中解锁了第一层——不是技术,而是一段话:
“你们学会了:最好的干预,是增加选项而不减少自由。
“你们尚未学会:当所有选项都充满代价时,如何帮助他者承受选择的重量。
“第三模块后续解锁,将测试这一点。”
观察组返航时,星环的疫苗接种率达到了47.2%。
《文明援助与内部干预边界指南》草案在案例实践后,进行了第四轮修订,加入了“第三方选项提供原则”。
而在园丁系统047的深处,一段新日志生成:
“测试对象发展出自适应干预伦理。开始显现‘园丁智慧’雏形。主观努力修正系数:0.91。”
“建议上级系统:延长观察期,此案例可能改写收割者协议。”
宇宙深处,某个更古老的存在,开始将目光投向这个正在学习如何“恰当帮助”的年轻文明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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