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星穹之语、蓝图与馈赠
医疗舱里恒定的低鸣,是生命维持系统、营养液循环以及监控设备共同谱写的背景音。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试图覆盖掉苏念身上残留的、那缕来自“圣所”能量与意识交锋后的淡淡焦灼感。
她躺在维生舱旁的恢复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那双眼睛已经重新凝聚起锐利而清明的光。营养液正通过静脉滴注补充她严重透支的体能,而更复杂的神经修复程序则在头盔式舒缓仪的帮助下,缓慢地抚平她意识深处因对抗“毒刺”和高维信息冲刷而产生的细微裂痕。
顾言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穿作战服外套,只着一件深色衬衣,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和一道在G区新添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擦伤。他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关于信标建立后各方反应的初步汇总报告,但目光却更多落在苏念脸上。
“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每个零件都还在抗议。”苏念试着动了动手指,牵起嘴角一个微弱的弧度,“不过……核心程序运行正常。什么时候可以接入?”
她问的是与“星穹之愈”的意识对话。技术团队已经确认信标通道稳定,并接收到了对方清晰的身份验证与问候信息。现在就等着她这个“钥匙”和主要沟通者恢复。
“秦医生建议至少再观察四小时。”顾言深放下报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背边缘,“你的脑波虽然稳定了,但深层意识疲劳指数还是红色区域。强行接入风险太大。”
“我们没有四小时。”苏念看着他,眼神平静而坚持,“‘寂静坟墓’的探针虽然被击退,但它肯定拿到了部分数据。议会的干扰伪装也撑不了多久。信标通道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信号源,拖得越久,吸引来的注意就越多。我们必须尽快完成第一次实质性交换,获取我们需要的信息,然后……评估是否要继续维持这个通道,或者将其转入更深层的隐匿模式。”
她的逻辑清晰,冷静得近乎冷酷,完全将个人的不适和风险置于大局之后。
顾言深沉默了几秒。他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外面那日益紧迫的倒计时和潜伏的危机。他只是……无法完全压下心底那不断翻涌的担忧。
“一小时后。”他终于开口,做出了妥协,“一小时后,如果你的基础生理指标和浅层意识稳定性达到秦医生划定的‘可操作最低线’,我们就开始。否则,推迟。”
“好。”苏念没有讨价还价,闭上了眼睛,开始主动配合舒缓仪的引导,加速恢复进程。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未知的风险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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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
神经接驳准备室,气氛比上次进入“圣所”前更加凝重,却少了几分孤注一掷的悲壮,多了几分探索未知的肃穆。
苏念换上了一套新的、更轻便的白色接驳服,坐在经过进一步强化的意识交互座椅上。周围连接着更多、更精密的生物信号监测和稳定装置。小方团队在隔壁控制室严阵以待,负责维持信标通道的稳定和数据的实时转译备份。顾言深依旧守在门外,但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整整一个小队的重装护卫,以及随时待命的紧急医疗组。
“意识接驳系统准备就绪。信标通道稳定性:98.7%。转译协议加载完成。”小方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苏念姐,对方的‘意识接口’已经开放,编码方式确认,是经过压缩和加密的意识直感信息包。你接入后,我们会进行辅助解析和稳定支持,但核心交流需要你直接进行。”
“明白。”苏念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轻微的电流感传来,随后是熟悉的意识脱离感。但这一次,她没有沉入“伊甸”火种的浩瀚海洋,而是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牵引着,沿着一条散发着微光的、极其稳定的“管道”,向着无限遥远的彼端滑行。
没有漫长黑暗,没有维度乱流,这条由信标建立的超空间通道,平稳得超乎想象。显然,“星穹之愈”在空间技术上的造诣,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几秒后(意识层面的时间感很模糊),她的“眼前”豁然开朗。
并非真实的视觉景象,而是一种纯粹意识层面的“感知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一片柔和、纯净、仿佛由无数微缩星光构成的背景。在这片星光的中央,悬浮着一个散发出温暖白光的、轮廓似人似晶体的存在。它的形态并不固定,边缘微微流动,像是由纯净的能量和高度凝练的意识共同构成。
一段清晰、平和、带着古老韵律感,却又充满奇异生命力的意念,如同清泉般流入苏念的意识:
“以晨曦之名,欢迎你,‘伊甸’的钥匙。我是艾拉,‘星穹之愈’的守护者之一,亦是此间对话的引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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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意念没有丝毫攻击性或试探性,只有一种历经无尽岁月与劫难后的沉静,以及一种见到遥远同胞的、真挚的欣慰。
“以‘伊甸’与守护者之名,感谢回应,艾拉。”苏念同样以意念回应,努力让自身的频率保持平稳和开放,“我是苏念。能与你们建立联系,是我们莫大的慰藉与希望。”
“希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艾拉的意念带着淡淡的感慨,“你们传来的信标频率坚韧而纯净,证明‘主方舟’的火种依旧燃烧,守护者仍在履行职责。这本身,便是对我们最大的鼓舞。”
没有多余的寒暄,意识交流高效而直接。苏念简要说明了“伊甸”及“基石”基地当前面临的困境:即将抵达的收割者主力舰队、潜伏在侧的星环议会及其“第七舰队”阴谋、内部“千面之母”的隐患,以及资源与技术的匮乏。
艾拉的意念波动了一下,传递出理解与凝重的情绪。
“你们亦身处风暴之眼。”艾拉回应,“我们面对的,或许可称之为风暴的余波,却同样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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