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二张专权
圣历二年的深秋,洛阳城的梧桐叶被秋风染成赭红,一片片飘落,像极了武则天鬓边不断增多的霜华。紫宸殿的梁柱上,缠枝莲纹的鎏金装饰在日渐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光,殿内的檀香依旧浓郁,却掩不住一股沉沉的暮气。武则天坐在龙椅上,眼睑低垂,听完文昌左丞的奏报后,只是缓缓摆了摆手,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此事……让昌宗来办吧。”
侍立在侧的张昌宗连忙躬身应道:“臣遵旨。”他身着银紫色锦袍,腰间玉带镶嵌着鸽卵大的明珠,肌肤白皙,眉眼间带着几分刻意的柔媚。转身退下时,他眼角的余光扫过阶下群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已是寻常事了。自圣历元年李显被立为太子后,武则天的精力便一日衰过一日,常常批阅奏折到半途便昏昏欲睡。起初,她还只是让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在旁诵读文书,后来索性将拟定旨意、传召官员的差事都交了出去。这对兄弟本是靠容貌得宠的男宠,如今却成了朝野上下无人敢轻视的权臣。
退朝后,张昌宗快步回到位于洛阳皇城东侧的张府。府门前早已停满了各式马车,从三品以上官员的紫缰马车,到富商巨贾的鎏金车厢,密密匝匝排了半条街。管家见他回来,连忙上前禀报:“公子,崔侍郎、窦刺史已在正厅候着,还带了些‘薄礼’。”
张昌宗“嗯”了一声,径直走进正厅。只见两位官员正坐立不安地搓着手,见他进来,慌忙起身行礼,身后的仆从连忙将几个描金漆盒捧上。崔侍郎谄媚地笑道:“张公子,这是下官在江南采办的些玩物,不成敬意,还望公子在陛下面前,多为下官美言几句。”
张昌宗掀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鸽血红的珊瑚珠,色泽饱满,显然价值不菲。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珊瑚珠,淡淡道:“崔大人的事,我记下了。不过……吏部最近空缺的那个侍郎位置,盯着的人可不少啊。”
崔侍郎脸色一紧,连忙道:“下官明白,明白!今晚定有‘厚礼’送到公子内院。”
张昌宗这才露出笑容,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待官员们走后,张易之从内室走出,他穿着一身月白色便袍,气质比张昌宗沉稳些,眼底却藏着更深的算计:“昌宗,最近朝堂上对我们兄弟议论颇多,行事还是收敛些好。”
“兄长多虑了。”张昌宗不以为然地将珊瑚珠丢回盒中,“陛下如今对我们言听计从,李显那废物见了我都要低头,还有谁敢不服?前日武三思想请我赴宴,我不过让他在府门外等了半个时辰,他不也乖乖等着?”
张易之眉头微蹙:“武三思虽是草包,终究是武氏宗亲,没必要刻意得罪。倒是那个魏元忠,近日总在朝堂上弹劾我们,说什么‘男宠干政,国之将亡’,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提到魏元忠,张昌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老东西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屡次跟我们作对。兄长有何良策?”
张易之走到窗边,望着墙外飘落的梧桐叶,低声道:“前日我听闻,魏元忠私下对司礼丞高戬说,‘陛下年纪大了,不如辅佐太子殿下’——这话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你说会如何?”
张昌宗眼睛一亮:“兄长的意思是……诬陷他谋反?”
“算不上谋反,”张易之冷笑一声,“但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三日后,武则天在长生殿召见魏元忠。这位须发皆白的宰相刚走进殿门,便见张易之、张昌宗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武则天坐在榻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魏元忠,你可知罪?”
魏元忠心中一沉,躬身道:“臣不知身犯何罪,还请陛下明示。”
“明示?”张昌宗猛地抬起头,泪水涟涟却语气尖利,“魏大人前日与高戬密谋,说‘陛下年迈,不如辅佐太子’,这难道不是大逆不道?你是不是觉得陛下老了,就可以肆意妄为了?”
魏元忠气得浑身发抖:“一派胡言!我从未说过这话!张昌宗,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张昌宗冷笑,“高戬就在殿外,陛下若不信,可传他进来对质!”
武则天挥了挥手,高戬被带了进来。他是张易之的心腹,早已被买通,一进殿便跪倒在地:“陛下,魏大人确实说过这话,还说……还说二张兄弟是祸国殃民的奸佞,迟早要除之而后快。”
“你!”魏元忠指着高戬,气得说不出话来。
武则天看着魏元忠,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并非完全相信二张的话,但魏元忠素来刚直,多次反对她重用男宠,早已让她心生不满。如今有人证在,她便顺水推舟道:“魏元忠,你身为宰相,却私下议论君父,图谋辅佐太子,实在让朕心寒。来人,将魏元忠、高戬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魏元忠被押下时,回头望着武则天,老泪纵横:“陛下!臣追随您三十余年,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啊!您怎能听信奸佞谗言,冤枉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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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闭上眼,没有再看他。殿内只剩下二张得意的眼神,和香炉里袅袅升起的、令人窒息的烟雾。
魏元忠入狱的消息传开后,朝野震动。狄仁杰此时虽已病重,躺在府中休养,听闻此事后,挣扎着要起身入宫。儿子狄光远劝道:“父亲,您身体不好,二张正得宠,此时入宫怕是凶多吉少。”
狄仁杰咳了几声,喘着气道:“魏元忠是国之柱石,若他倒下了,二张便再无顾忌,到时候……太子殿下,乃至整个江山,都要遭殃!我必须去见陛下。”
他被人抬着轿子,一路颠簸着来到皇宫。武则天在偏殿见了他,看着他形容枯槁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怀英,你身子不好,何必亲自跑来?”
狄仁杰挣扎着从轿上下来,跪在地上:“陛下,魏元忠一案,疑点重重。高戬乃张易之亲信,其证词不足为信。臣愿以全家性命担保,魏大人绝无反心!”
武则天沉默不语。她知道狄仁杰的为人,也明白魏元忠大概率是被冤枉的,但二张在她身边日夜吹风,加上她对魏元忠确实心存芥蒂,一时难以决断。
“陛下,”狄仁杰继续说道,“二张兄弟仗着陛下宠爱,干预朝政,诬陷忠良,早已引得天怒人怨。百姓在街上传唱‘狐媚偏能惑主’,说的就是他们!若陛下再纵容下去,恐动摇国本啊!”
张易之恰好从殿外进来,听到这话,立刻跪倒在地:“陛下!狄仁杰这是血口喷人!他与魏元忠是朋党,这才故意诋毁我们兄弟!”
武则天看着争吵的两人,只觉得一阵头晕,摆了摆手:“好了,都别说了。魏元忠……免去宰相之职,贬为高要县尉。高戬流放岭南。此事,到此为止。”
狄仁杰还想再劝,却被武则天厉声打断:“退下!”他望着武则天决绝的背影,知道再争无益,只得长叹一声,被人抬着离开了皇宫。走出宫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墙,眼中充满了忧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二张的野心,绝不会止步于此。
魏元忠被贬后,二张更加肆无忌惮。他们在洛阳城内大肆搜刮钱财,强占民宅。城南有户姓王的富商,家中有一座百年牡丹园,张昌宗见了心生喜爱,便派人去说,要以十两银子“买下”。王富商不肯,第二日便被人安了个“偷税漏税”的罪名,家产查抄,本人也被流放三千里,牡丹园自然而然地成了张昌宗的私产。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在暗地里诅咒。有个说书先生编了段快板,唱道“二张豺狼心,洛阳百姓苦;何时天睁眼,除尽这妖魔”,结果被张易之的人听到,活活打断了双腿,扔到了城外。从此,洛阳城的街头巷尾,再也听不到半句议论二张的话,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太子李显的日子,更是如履薄冰。自从被立为太子后,他处处谨小慎微,对二张更是百般忍让,生怕惹祸上身。可即便如此,灾祸还是找上了门。
大足元年正月,李显的长子李重润、女儿永泰郡主,以及永泰郡主的丈夫武延基(武承嗣之子),在永泰郡主府中小聚。几人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血气方刚,喝了几杯酒,便忍不住抱怨起来。
李重润拍着桌子,怒声道:“那二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着陛下的宠爱,竟敢在朝堂上指手画脚,连我父亲都要受他们的气!”
永泰郡主叹了口气:“何止啊,前日我去给祖母请安,张昌宗竟拦着宫门,说要检查我的随从是否带了凶器,这分明是故意羞辱!”
武延基是武氏子弟,却看不惯二张的跋扈,接口道:“我父亲在世时,何曾受过这等气?二张如此嚣张,迟早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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