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杰克愣住了。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很快,第二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是一个断了腿、拄着拐杖的士兵,他吃力地将自己那把已经卷刃、沾满血污的佩剑放在钢锭旁边,对着工坊内昏迷的林风方向,艰难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默默离开。
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身影,如同沉默的溪流,汇聚到工坊门口。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捧着几颗从倒塌房屋里捡来的、还算完好的铜钉。
一个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工匠,拖着一根沉重的、扭曲但材质尚可的金属房梁。
一个满脸菜色的妇人,解下自己唯一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的铜锅。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颤巍巍地送来一小袋混杂着泥土、却依旧闪烁着微光的低品魔晶碎块…
没有言语,只有放下东西时那沉重的声响,和离去时那充满期盼与决绝的眼神。
金属!各种各样的金属!优质的钢锭、生锈的铁条、扭曲的铜管、变形的装甲碎片、残破的武器、甚至只是几颗不起眼的螺丝钉…它们被珍而重之地放在工坊门口,如同供奉神明的祭品,又如同交付未来的火种。
很快,工坊门口堆起了一座小小的、闪烁着各种金属光泽的“山丘”。这山丘在燃烧的废墟背景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震撼人心!
老杰克看着这座不断增高的金属山丘,看着那些放下东西后默默离去的、衣衫褴褛的背影,浑浊的老眼第一次模糊了。他握撬棍的手微微颤抖,那冰冷的金属触感,此刻却带着一种滚烫的温度。
莉亚处理完林风身上最后一道伤口,也走到了门口。她看着眼前的情景,看着那些饱含希望与牺牲的金属,泪水无声地滑落。她蹲下身,拿起一块还带着硝烟味的装甲碎片,指尖拂过上面粗糙的刮痕,仿佛能感受到它曾经承载的守护与牺牲。
“他们…在用自己仅有的东西…铸造未来…”莉亚的声音哽咽。
小托姆早已泪流满面,他用力抹了一把脸,对着昏迷的林风大声说:“林风大哥!你看到了吗?!大家没有放弃!我们也没有放弃!我们会造出新的机甲!比‘破晓’更厉害的机甲!等着你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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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同废墟中钻出的坚韧野草,在鲜血与牺牲的浇灌下,在万民托举的信念中,重新破土而出!
“苍穹…”老杰克看着堆积如山的金属,看着工坊内那块幽蓝光芒闪烁的初代设计图,又望向工坊后方那片相对空旷的、被规划为建造区的焦土,一个名字脱口而出,“新的机甲…就叫‘苍穹’!比破晓更高!比天空更广!”
“苍穹!”莉亚重重点头,眼中燃烧起新的斗志。
“苍穹!”小托姆握紧了拳头。
建造“苍穹”的计划,在绝望的废墟之上,在万民的托举之中,正式启动!
工坊内仅存的几座熔炉被点燃,在工匠们拼尽全力的抢修下,艰难地吞吐着火焰。收集来的金属被分类、投入熔炉。高温融化了钢铁,赤红的铁水在粗糙的模具中流淌,冷却成最原始的骨架构件。锤击声、号子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壮与力量。
然而,就在这新生的锻造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负责处理那些堆积如山、混杂在金属废料中的异兽骸骨的工匠们,发现了令人不安的异象。
最初,是熔炉内的异常。
当大量低阶异兽的坚硬骨甲和残骸被投入高温熔炉时,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富含钙质和特殊几丁质的骨骼应该在高温下迅速碎裂、粉化,最终变成无害的灰烬或低劣的骨粉。
但这一次,没有!
那些投入熔炉的异兽骸骨,在赤红的火焰中非但没有迅速崩解,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微微地…蠕动起来!骸骨表面流淌起一层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粘稠光泽!如同…融化的血蜡!
“老…老杰克师傅!您快来看!”一个年轻的工匠脸色煞白地指着熔炉的观察口,声音带着惊恐。
老杰克和莉亚闻声赶来。透过被高温扭曲的观察窗,他们看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熔炉底部,大量投入的异兽骸骨并没有被熔化成灰烬,而是如同被赋予了邪恶的生命,在高温熔融的金属液中…缓慢地聚合!无数碎裂的骨片、断裂的骨刺、残破的甲壳,在那种暗红色粘稠光泽的“粘合”下,无视物理法则,无视金属熔液的阻隔,如同磁石般相互吸引、拼接、融合!
它们在融合中变形、扭曲,不再是散落的碎片,而是逐渐形成一种…巨大、粗糙、布满嶙峋骨刺和甲壳接缝的、如同某种生物内部骨架般的诡异结构!这结构在沸腾的金属熔液中沉浮,散发着不祥的暗红微光,仿佛一颗在熔岩中孕育的、邪恶的巨卵!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骸骨聚合体的核心位置,似乎与熔炉底部残留的、之前被林风晶体左手吞噬破晓·改时溅落的几滴暗金色熔融金属(林风的血液?)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暗金的微光与骸骨的暗红光泽交织、渗透…一股微弱却极其纯粹、混合了生物活性与金属冰冷质感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开始从那聚合体的深处…缓缓搏动起来!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老杰克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烟斗差点掉在地上。
莉亚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她手中的探测器疯狂报警:“未知生物质与金属融合反应!能量读数异常!活性指数飙升!它在…吸收熔炉的热能和金属熔液的游离能量…进行…自我增殖?!”
熔炉中,那骸骨聚合的巨卵,在赤红熔液的包裹下,搏动的暗红光芒,越来越亮!工坊内熊熊燃烧的炉火,映照着众人惊骇欲绝的脸庞。废墟中重生的第一步,就遭遇了来自异兽残骸的、充满恶意的“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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