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皱了皱眉毛,心想着薛睿一天没见人影,也没和她打声招呼,八成是同这件事有关了。“你们大理寺少卿薛大人现在何处?”“薛大人正在办案当中。”余舒这下肯定了。“那快走吧,”她摆摆手,示意他们:“你们上哪儿,我也跟去瞧瞧。”两个捕快面露为难,“这”“不碍事,我与你们薛大人熟得很,他不会怪罪你们。”刘忠驾着马车匆匆忙忙从街对面跑过来,停到了余舒面前,道罪一声,当真是在外头等久了,内急才会走开。余舒也没责怪他,方要上车,就听景尘对那两个捕快道:“在前头带路,我搭余大人的车去。”余舒瘪了瘪嘴,要搭顺风车,问过我了么你。之外,每人各有一枚院士签,平常学生只要手持这枚院士签,就能出入书苑中一些闲人免进的地方,比如某一座藏书楼最顶层收藏珍品的房间。也只有院士们最为喜爱的学生,才有幸手持一两回。余舒也认得院士签,她曾在司徒晴岚手上见过,那是她外公方子敬给她的有了这枚院士签,腾黄楼上放着龙马河图的屋子,司徒晴岚可以畅通无阻。“景大人还记得你是几时将这枚院士签,给了哪一位学生么?”薛睿秉公问询。景尘摇头道:“上个月我被调去司天监,便卸去了太史书苑的职务,那时院士签尚在我手中不曾交给过旁人。”按说景尘离职后,院士签应当上缴,但是他地位特殊,司天监没有回收,书苑这边也没人提醒他。薛睿道:“那就怪了,我问过这座载道楼的守门人,听他说几天前,死者曾拿着你这枚院士签,出入三楼,就在昨天白天,还有人见到她来过这里。”闻言,景尘不见慌张,看着手上的木签,道:“这院士签应该不是在她身上发现的吧。”湛雪元被丢进京中,尸体湿水,这木头做的签若是同她一起沉进水里,又被打捞上来,上头的漆文应该脱色才对。果然,就听薛睿道:“是在井边找到的。”景尘点点头,略一思索,指正道:“你说湛雪元是今天早晨遇害的,我昨天一整晚都在公主府不曾出去。早晨卯时起床练功,辰时出门上司天监,这当中并不顺路,我完全没有时间跑到太史书苑来行凶杀人,有许多人可以作证。至于这枚院士签,应当是我不小心遗落后被湛雪元捡到的。”这一回景尘学了聪明,几句话就为自己洗脱了嫌疑,可是他脸上却不见一点轻松之色,反而有些莫名的沉重。余舒会联想到湛雪元的死因,他当然也想得到,就算人不是他杀的,想必也是因他而死的。思及此处,他回头看了一眼余舒,尽管对于湛雪元的死愧疚十分,却不无庆幸地想到——还好出事的人不是她。余舒正好瞧见他那一眼神色,她嘴唇慢慢抿成一条直线,心情复杂的很,她能猜想到,湛雪元这个靶子,到底还是给她这个破命人做了替死鬼。薛睿将两人神情变化收入眼中,目光闪动了一下,伸手要过景尘的院士签,道:“我会派人到公主府去提人审问,景大人放心,我一定会严查此案,不会冤枉了无辜。”“有劳薛大人了。”薛睿这才转头去与余舒说话:“阿舒,你先到外面去等一等,我还有些相关的案情要问景大人,晚点我送你回去。”余舒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走开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湛雪元的死因,不关心薛睿又问了景尘什么事。她在外面等了不多时,薛睿就与景尘一同走出藏书楼,前者安排了官差连夜守在藏书楼外,监视可疑的动静。三人同行,出了太史书苑,一路上各怀心事,几乎没有交谈。薛睿坐上余舒来时的马车,而景尘则是被问询赶来的公主府侍卫们接走了。当车上只有他们两人时候,薛睿脸上的严肃才消失,他略显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拍拍身旁位置,对坐在另一侧的余舒道:“坐过来。”余舒听话地挪到他身边,刚一坐好,就被他握住了手腕,宽大的手掌沿着她的手背,覆住她每一根手指,用力一捏。就这么一个动作,余舒便轻易地读懂了他的焦虑与不安。湛雪元死的突然,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警告,警告她别以为兆庆皇帝没让人绑着她去和景尘拜堂成亲,就是太平无事了。她所要面对的,不光是皇权的摆布,还有暗中那一股不怀好意的势力—他们真正想杀的人不是湛雪元,也不是曹幼龄,而是她这个货真价实的破命人。薛睿害怕她会出事,她何尝不担心哪一天莫名其妙-地变成一具死尸。“湛家的小姐被他们推出来做你的挡箭牌,圣上与大提点一定有派人在暗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们想要引蛇出洞,怎想人死了,蛇却没有引出来。不是上面派下的人无能,而是凶手的手段更高一筹。我在太史书苑待了一个下午,除了景尘的院士签,毫无线索,凶手就好像是凭空冒出来,杀了人,又凭空消失了。”这鬼魅一样的杀人手段,神出鬼没,让人后背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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