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牟挑了挑眉,从腰间解下一支玉笛——那笛身莹润得像浸了水的暖玉,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是先帝亲自赐给他的。他指尖摩挲着笛身,轻笑一声:“这有何难?你们看着便是。”
说着,他走上酒楼的轩窗,推开雕花木窗。江风裹着灯影吹过来,拂动他的长衫。他把玉笛凑到唇边,手指轻轻一按,第一声笛音就飘了出去——那声音清得像刚融的雪水,顺着江风绕着楼转了圈,又慢悠悠漫到街上。
原本敲锣的杂耍艺人手一顿,锣声戛然而止;舞狮的汉子脚一停,狮子头耷拉下来;连哭闹着要糖的小孩都忘了哭,仰着头往楼上看。沿江的人全静了,密密麻麻的人影站在灯影里,只有那笛音在空气里飘——时而像春鸟在枝头跳,时而像江水在石上淌,听得人心里软软的,连呼吸都放轻了。
直到笛音落了好一会儿,才有个穿红袄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问:“娘,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呀?好好听。”人声、锣鼓声这才慢慢又响起来,却比刚才轻了些,像是怕扰了刚才那阵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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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牟放下玉笛,心里免不了有些得意——毕竟能让万众寂然,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可没等他和朋友说话,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吟诗声:“月照江楼笛韵清,万人凝听忘归程。”那声音不高,却透着股苍劲,像老松在风里说话。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只小渔船飘在江边,船上站着个白发老人。老人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袍,腰间系着根麻绳,手里拄着根竹杖,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刻出来的,可眼神亮得像有光,模样古古怪怪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清雅。
李子牟见老人能吟出笛音里的意境,忙拱手行礼:“老丈谬赞了。”
老人笑了笑,撑着竹篙把船靠了岸,慢悠悠走上酒楼。他目光扫过李子牟手里的玉笛,开口道:“刚才吹笛的,想必是蔡王殿下吧?笛音的格调极高,可惜了——你这笛子,寻常得很啊。”
李子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玉笛攥紧了些:“老丈说笑了。这笛子是先帝亲赐的,笛身是西域来的暖玉,摸着手感温润,吹起来音色也透亮。我这辈子见过的笛子,没有比它更珍贵的了。”
老人没反驳,只是指了指酒楼墙角——那里放着几支普通的竹笛,是供客人闲时消遣用的,有的笛身裂了缝,有的还沾着点酒渍。他拿起一支最旧的,吹口处都磨得发亮了,转身对李子牟说:“殿下信不信,我用这支破竹笛,也能吹出动人的音?”
李子牟还没说话,老人已经把竹笛凑到唇边。手指一动,笛音就飞了出来——那声音没有玉笛的温润,却多了几分山野的灵动,像清泉在石缝里跳,像野鸟在林间叫,听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青山绿水,比刚才的笛音更添了几分活气。满座的人都看呆了,连刚才喧闹的朋友,都忘了要请的烧春酒。
老人放下竹笛,看着李子牟,语气平和却有力:“殿下你看,这支破竹笛,吹出来的音也能让人静听。真正妙的,从来不是笛子,是吹笛的人啊。你恃着先帝的玉笛,倒忘了——是你的手指懂怎么按孔,你的心意懂怎么传情,才让笛音有了魂。要是换个不会吹的人,就算拿着金笛银笛,也吹不出刚才的韵致。”
李子牟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站起身,对着老人深深作揖:“老丈说得是,我错了。一直把玉笛当至宝,却忘了真正的至宝,是自己手里的功夫。”
老人点点头,眼里露出笑意:“知错就好。才华是好事,可别让外物遮了眼。”说完,他拿起竹杖,转身下了楼,撑着小渔船飘进灯影里。江风一吹,船和人就渐渐模糊了,没一会儿就融进了满岸的灯火中,再也找不见了。
从那以后,李子牟再也不总把先帝赐的玉笛带在身上了。有时他会在江边找个石头坐下,捡起路边的细竹,自己削一支简单的笛子,吹给过路人听。他的笛音里少了几分傲气,多了几分平和,路过的农夫、洗衣的妇人,都愿意停下来听一会儿。
有人问他:“七公子,您怎么不用那支先帝的玉笛了?”
李子牟笑着摇头:“玉笛虽好,可竹笛也能传情。只要心里有韵,什么笛子都能吹好。”后来,他还收了几个穷苦孩子做徒弟——有的孩子连笛子都买不起,他就教他们用芦苇杆做笛。他从不看徒弟有没有好乐器,只看他们有没有真心爱音乐,有没有耐心琢磨指法。
渐渐的,人们忘了他是蔡王的儿子,忘了他有支先帝赐的玉笛,只记得荆门有个叫李子牟的人,吹笛吹得极好,心也和善。
其实,我们生活里也常有这样的事——总以为珍贵的是外在的物件、身份的光环,却忘了真正能打动人的,是内在的才华与谦逊。就像李子牟的笛音,不是玉笛让它动人,是他对音乐的热爱与琢磨;就像我们做事,不是靠“好工具”“好背景”,而是靠自己的用心与坚持。丢掉对“外物”的执念,专注于打磨自己的“本事”,才是能伴随一生的“至宝”。
5、吕翁
开元十九年的初秋,邯郸道上的风还带着点夏末的暖。路边的邸舍(驿站)里,一个穿素色道袍的老者正坐在竹席上,面前放着个旧布囊,手里慢悠悠地捻着胡须——这人便是吕翁。他刚歇脚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个穿短褐、骑青驹的年轻人掀帘进来,把马缰绳往门柱上一拴,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了吕翁对面的席子上。
这年轻人叫卢生,是附近县里的农户。他刚从田里回来,裤脚还沾着泥,坐下后先灌了半瓢凉茶,抹了把汗,瞥见自己身上打补丁的短褐,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大丈夫活在世上,混到这份上,真是窝囊。”
吕翁抬眼打量他——卢生看着不过三十出头,面色红润,身材也壮实,不像受了苦的样子,便笑着问:“看你身子硬朗,说话也痛快,怎么还叹自己困窘呢?”
卢生放下瓢,眉头皱得更紧:“老人家您不知道,我这就是苟活!什么叫‘适意’?我连边都没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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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觉得,什么样才算适意?”吕翁追问。
“得建功立业,名扬天下!”卢生眼睛亮了些,声音也提高了,“最好能当将军、做宰相,吃饭用列鼎(古代贵族的食器),听曲挑最好的乐师,让家族兴旺,家里钱财用不完——那才叫活得值!我年轻时也读过书、学过本事,总觉得自己早晚能穿红戴紫(指做官),可现在都过了三十,还得天天扛着锄头下地,这不叫困窘叫什么?”
话刚说完,卢生就打了个哈欠,眼睛也开始发沉——毕竟在田里忙活了一上午,实在累得慌。这时,邸舍的主人端着蒸笼从后厨出来,笼里的黄粱(小米)正冒着热气,香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吕翁见状,从布囊里摸出个枕头递给卢生:“你要是累了,就枕着这个枕头睡会儿。保管让你如愿以偿,过上你说的‘适意’日子。”
卢生接过枕头,只见枕头上刻着些奇怪的花纹,枕芯像是装了东西,沉甸甸的。他也没多想,靠在墙上就闭上了眼——刚把脑袋挨到枕头上,就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卢生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竟不在邸舍里,而是坐在一间宽敞的书房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窗外还种着几株翠竹。一个穿长衫的管家走进来,躬身道:“公子,该去参加科举了,马车已经备好了。”
“科举?”卢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要去考功名!他连忙起身,换上早已备好的锦袍,坐上马车往京城赶。没想到,这一考竟中了状元!皇帝见他年轻有为,当场封他为翰林学士,还赐了他一套京城的宅院。
没过几年,边境告急,皇帝要选将领出征。卢生主动请战,凭着自己学过的兵法,竟打了个大胜仗!回来后,皇帝龙颜大悦,封他为镇国将军,赏了他良田千亩、骏马百匹。又过了十几年,老宰相告老还乡,皇帝直接任命卢生为宰相,还封他为赵国公,上朝时能和皇帝并肩走,文武百官都得向他行礼。
这期间,卢生娶了宰相的女儿做妻子,生了五个儿子。大儿子卢罽官至考功员外(负责考核官员的官),二儿子卢俭当了侍御史(负责监察的官),三儿子卢位是太常丞(负责礼仪祭祀的官),最小的儿子卢倚最有才华,二十四岁就做了右补阙(负责向皇帝提建议的官)。几个儿子娶的也都是名门望族的女儿,家里的孙子、孙女加起来有十几个,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真是应了他当初“族益茂”的心愿。
不过,人一得意,难免会犯错。有一年,卢生因为得罪了宫里的宦官,被人诬陷谋反。皇帝震怒,把他关进了大牢,连家里的良田、宅院都被抄了。卢生在牢里绝望极了,甚至想过自杀——幸好他以前救过的一个小官,现在成了皇帝身边的近臣,拼死为他辩解,才证明了他的清白。
皇帝知道错怪了他,不仅恢复了他的官职和爵位,还赏了他更多的东西,以示补偿。经历过这场风波,卢生收敛了不少,做事也更谨慎了。又过了十几年,他成了朝廷里资历最老的官员,前后两次被贬到岭南,又两次回到京城当宰相,出入宫廷三十多年,风光得无人能比。
到了晚年,卢生开始贪图享乐——家里养了最好的乐师,后院的姬妾个个容貌出众,皇帝赐的良田、豪宅、名马,多得数都数不清。他渐渐觉得身体不行了,便一次次向皇帝请求退休,可皇帝总舍不得他走,还派太医天天来给他看病,送最好的药材。
临终前,卢生躺在床上,让儿子拿来纸笔,写下了一道奏折:“臣本来是山东的一个普通书生,以前就喜欢种种田、浇浇菜。有幸遇到圣明的君主,才得以做官。陛下对臣的恩宠太多了,让臣当将军、做宰相,在朝廷内外任职这么多年,臣实在惭愧……只希望陛下以后能好好治理天下,让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写完奏折,卢生闭上眼睛,只觉得一阵轻飘——再睁开眼时,他还靠在邸舍的墙上,吕翁正坐在对面看着他,邸舍主人蒸的黄粱还在蒸笼里冒着热气,香味和他刚睡着时一模一样。
“我……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个梦?”卢生揉了揉眼睛,还有些恍惚——梦里那几十年的荣华富贵、起起落落,还清晰得像刚发生一样。
吕翁笑了笑:“你觉得是梦,那便是梦;你觉得不是,那便不是。不过,你刚才在梦里,不是已经过上你说的‘适意’日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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