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福州府福清县。
县郊一处僻静幽暗的小院内,一名身背高高隆起的中年男人正用他仅剩下的一条右臂在费力地摇着水井上的轱辘。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过后,半桶清水随着轱辘的转动被提到了水井边沿,男人费力地将绳子在井架上固定住,这才腾出手来将水桶提到井沿处放好,又一要牙,这才将这半桶清水提了下来。
又将水缓缓倒进屋外的水缸,男人这才喘着粗气坐在了屋檐下面,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在头上响起,男人用力扭着脖子向上看去,原来是檐下的燕子回巢在向巢中的幼崽喂食。
似是想到了什么,男人的双目竟瞬间涌出了两行热泪,整个人也陷入进了对往事的追思之中。
突然,院外的小径处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两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驮着两名黑衣劲装之人疾速向着小院方向狂奔而至。
“吁……”
骑士在院门处勒住了马匹,两人齐齐自马背翻身而下,其中一人一只手扯着缰绳,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扣了扣满是斑驳的院门。
轻叹一声,檐下的中年人缓缓起身,掸了掸衣袍沾染的尘土,向着门外低声道:“门没锁,进来就是!”
得了主人家的许可,院外的两名骑士拴好了马匹,这才将院门轻轻推开,齐齐迈步走了进来。
“进来吧!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二人如此急切,可是这个地方也不能呆下去了吗?”
中年人的语速不快,言语间更像是在说着别人家的事情,似乎对这种时不常就要搬迁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
黑衣骑士却没有接下他的话头,其中一人向前迈了一步,自怀中摸出一封加了火漆的书信捧在手里,便又安静地站在了原地。
看着火漆上熟悉的印章,驼背男子的眉毛向上一挑,原本平静的脸上直到这时才出现了少许波澜。
慢慢直起身子,男人这才上前接下了书信。
驼背男人的眼睛似乎也受过创害,轻轻抖开信纸,却还得将头脸贴得很近才能看清上面的文字。
信是誊抄下来的,显然是接头之人照顾着他的视力特意这么做的,信上的内容不过一页,驼背男却反反复复看了数遍。
“昏君……”
良久,驼背男人这才没头没尾地吐自牙缝中出了两个字。
反复确认了数遍信上的内容,驼背男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这么说,昏君是要在厦门逗留些日子喽?”
话是问向黑衣骑士的,可这两人还是没有出声,只是齐齐冲着驼背男点了下头。
“好!很好!真是没想到啊!这无情无义的暴君与杨榴儿这小贱人倒是凑成了一对!哼哼!这小贱人倒是好命,短短几日竟还怀上了暴君的孽种!嘿嘿!老天爷还真是瞎了眼,这暴君最擅灭人九族,竟然还会给他诞下子嗣血脉!”
驼背男人越说越激动,仅有的拳头也被他捏得青筋暴起,此时若是朱由校要是站在面前,定然会被这头已经处在暴怒状态下的男人给撕个粉碎。
“先生,我家主人请问先生,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见驼背男子半晌无语,其中一名骑士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将思绪从沉思和狂怒中剥离开来,驼背男子的眼皮猛地向上一挑,面颊上的肌肉竟不受可控制的抽动了几下,“嘿嘿!事已至此,咱们能怎么办,敢怎么办?那昏君虽然凶残暴戾,可身边还是有方正化、李永贞这些爪牙护卫,再加上魏忠贤、田尔耕和许显纯在外为其鹰犬,只怕咱们还没动作便会被人寻到了把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喃喃自语中,驼背中年人的身形仿佛又佝偻了几分,眼中仅存的一丝神采也变成了一片灰白。
面对皇权的威压,面对庞然大物般的厂卫,仅凭几个世家豪族又能抗争几分。
老天不公啊!
似朱由校这等暴君,竟然还接二连三地叫他拥有子嗣,而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却只能落得一个家破人亡。
子嗣,子嗣,子嗣……
突然,驼背男人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由胸腔至喉咙处咯咯咯地发出了一阵怪笑,虽是白天,但在这寂静的乡间听了,还是叫人觉得一阵脊背发麻。
“好!好啊!既然这暴君叫我等家破人亡,既然我等暂时拿这暴君没有办法,那就从他的至亲血脉下手好了!”
驼背男人身体之内仿佛瞬间被人灌注了无尽的力量,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一下就与方才有了极大的不同。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接下来的事情我自会交代于他,在这之后,我与他二人间的瓜葛便已两清,他也不会在世间找到我这么一个苟延残喘之人。”
说罢,驼背男子返身走回了屋内,等再回来时,他的手里还是方才那一封信,只是里面的内容已然成了他要交代的事情。
黑衣骑士接过信封收好,又齐齐向着男子施了一礼,便翻身跨上了马背。
直到再也听不到马蹄声,驼背男人这才目光阴冷地将刚才的书信从桌上拾起,又摸索出了火折子将信纸点燃,口中自语道:“朱由校,你这无耻的暴君,某定要叫你也尝尝家破人亡,子嗣断绝的滋味……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驼背男人竟仰天大笑了起来,只是他的嗓子明显也受过创伤,这笑声听起来就好像来自九幽地狱恶鬼修罗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栗……
……
“阿嚏!”
厦门港的一段海堤上,正远望海港周围往来穿梭的朱由校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摆手止住了正要给自己披上袍子的方正化,回头看了眼身后垂手而立的郑芝龙,露出一个笑脸道:“郑爱卿果真治军有方,这福建水师虽说战船差了一些,可这军用军纪还真是值得夸赞!”
受了皇帝表扬的郑芝龙哪敢托大,赶忙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此皆陛下天威蒙泽,水师将士齐心用命,诸位同僚尽心皇事,郑某是万万不敢居功!”
嘿嘿笑了两声,朱由校摆了摆手道:“众将之功,朕自不会忘,爱卿的功劳,朕也不会磨灭!大明今后会的重心都在这茫茫大洋之上,卿等不仅要勤于操练熟悉我大明周边的海域海情,还要时不常地拿那些海盗倭寇多练练。”
抬手指了指远方的天际,朱由校对身后众人说道:“世人皆言我大明疆域地大物博,殊不知这大洋之上才是真正的广袤富饶;别管是秦皇汉武还是唐宗宋祖,我华夏大地上的强盛王朝还没有哪个帝王能够真真正正地征服这片汪洋!既然朝臣们都说我大明远迈汉唐,那咱们就该做出个远迈汉唐的样子出来才是!”
“陛下英明神武!”
毫不在乎手下人的马屁,作为后世来人,朱由校比任何人都知道海洋对今后的华夏意味着什么,既然他已经融入进了这个时代,在已经保住了自己小命的前提下他还是很乐意带着华夏人民去征服这片浩瀚无边的大海。
“郑爱卿!朕听那些传教士所言,西洋的尼德兰国,其地不过我大明一府,可其国竟能纠集数万可以远洋征战的水师大军!别的不说,现在的台湾,这红毛番便猖獗得很啊!”
一听这话,以为皇帝是对自己跟荷兰人之间的勾结产生了不满,郑芝龙赶紧跪地拜道:“皇爷恕罪,臣万死,竟纵容荷兰夷人侵我大明疆土,皇爷放心,只要弹药充足,臣有绝对把握可以将这群该死的红毛番驱逐出我大明!”
摆了摆手,朱由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爱卿言重了,这些红毛番金毛番自然是要收拾的,可眼下咱们的福寿膏还要靠他们才能贩卖出去,这银子不赚白不赚,等咱们平了建虏,到时候自有这群西洋鬼子受的。朕只是想告诉尔等,我大明虽大,疆土虽广,可无论山川河流、沙漠草原、海岛海疆,我大明没有一寸地方是多余的!做生意谈贸易,一切都好说,一切都能谈,只要是事关领土海疆,那么就让咱们的大炮去跟他们说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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