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坐在铺着貂皮的宝座上,手里捏着那半块玉佩,指腹反复摩挲着拼接的裂痕。阳光从窗棂斜照进来,在他银白的胡须上镀了层金边,却照不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那里沉着二十年来的雪,冻得结结实实。
“这玉佩,你是从哪儿得的?”康熙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散了殿里的尘埃。案上摆着刚沏的雨前龙井,热气裹着茶香漫过来,石文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昨夜破庙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我爹给的。”石文的指尖在棉袍上抠出个小洞,露出里面磨得发亮的布筋,“他说……这是我亲生额娘留下的。”
“你亲生额娘……”康熙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铁锈味,“她叫素心,是你皇额娘的陪嫁宫女。当年她抱着你逃出宫时,怀里就揣着这玉佩,还有……”他顿了顿,从袖中抽出那卷羊皮纸,“这个。”
石文看着纸上胭脂写的字迹,突然想起石敢当总在月圆夜对着块褪色的红绸发呆。那红绸上绣着个“木”字,边角绣着极小的凤凰,他小时候总以为是普通的肚兜,现在才惊觉,那针脚与羊皮纸的字迹出自同一人之手。
“所以……我真的是太子?”他的声音发飘,像踩在薄冰上。殿角的自鸣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震得他耳膜发麻,“那……那个被圈禁的胤礽,他……”
“他是个假货。”康熙把羊皮纸扔在石文面前,纸页在气流里翻卷,像只折了翅膀的蝴蝶,“是素心和侍卫私通生的孽种,被人换了包塞进皇后的产房。朕养了他二十年,竟不知……”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捂住嘴的瞬间,石文看见他指缝里渗出的红。那颜色比羊皮纸上的胭脂深,比阿灵阿自尽时的血浅,像朵开在寒冬里的腊梅,倔强又绝望。
“万岁爷!”张廷玉不知何时站在殿门口,青袍上的雪还没化,左肩的绷带渗着暗红的血,“太医院的人来了,该换药了。”
康熙挥手把他打发走,目光重新落在石文身上。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孝诚仁,尤其是蹙眉时眉心那道竖纹,和皇后临终前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可他的手,却像极了石敢当——指腹结着厚茧,虎口有道握柴刀磨出的月牙形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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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骑马吗?”康熙突然问。
石文愣了一下:“会,从小就跟着我爹在围场里跑。白狼……就是我养的那只狼,它能帮我追兔子。”
“白狼?”康熙的眼睛亮了亮,“是匹通体雪白的?”
“是,眼睛是冰蓝色的。”石文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它可聪明了,上次有熊瞎子闯进木屋,是它……”
“朕知道。”康熙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暖意,“当年皇后在木兰围场遇袭,也是匹白狼救了她。那狼的眼睛,也是冰蓝色的。”
石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突然想起石敢当说过,白狼的娘是二十年前从宫里跑出来的,当时后腿上中了一箭,箭杆上刻着个小小的“赫”字——那是孝诚仁皇后的姓氏。
自鸣钟又响了一声,这次石文听清了,是午时三刻。他想起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这个时辰是问斩的时刻,阴气最重。
“从今日起,你就住东宫。”康熙站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茶盏,水洒在金砖上,漫到石文的脚边,“李德全,带他去换身衣服,找个师傅教他规矩。”
石文跟着李德全走时,回头望了一眼。康熙正对着龙椅的倒影发呆,那倒影在水洼里扭曲变形,像个张牙舞爪的鬼。他突然觉得,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比木兰围场的黑松林还要阴森。
东宫的门槛比石敢当的木屋高了三倍。石文踩上去时,绣着龙纹的靴子差点打滑——这是李德全找来的,说是当年胤礽穿的,可他总觉得靴子里像塞了团棉花,硌得脚底板生疼。
教规矩的是个白胡子老头,自称“前詹事府少詹事”,说起话来摇头晃脑:“殿下要记住,走路时步幅要三寸,转身时要先迈左脚,见了皇上要三跪九叩,见了……”
“见了谁都要跪吗?”石文突然问。窗外的白梅开得正盛,枝头落着只灰喜鹊,他想起在围场时,白狼总能跳起来抓住这种鸟,羽毛都不会掉一根。
老詹事的脸僵了僵,手里的戒尺在掌心敲得啪啪响:“见了皇上和太后要全跪,见了亲王郡王半跪,见了……”
“那见了石敢当呢?”石文的声音很轻,却像根针戳破了殿里的沉闷,“我爹他……还在围场的破庙里躺着,后背的伤……”
老詹事的戒尺“啪”地掉在地上:“殿下!那是个猎户!您现在是太子,怎能再叫他爹?”
石文突然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想起昨夜张廷玉给他换药时说的话:“宫里的规矩,有时候比刀子还伤人。”当时他不信,现在才明白,这规矩能把人的心剜出来,再用金粉填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傍晚时分,张廷玉来东宫时,正撞见石文把龙袍扔在地上。白狼叼着袍角往门外拖,银线绣的龙纹被扯得歪歪扭扭,像条垂死的蛇。
“殿下这是做什么?”张廷玉捡起龙袍,袖口的金线勾住了他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口冷气。
“这衣服穿着难受。”石文坐在门槛上,手里转着那把柴刀,“还不如我的棉袍暖和。张大人,我爹他……有消息吗?”
张廷玉的喉结滚了滚。昨夜李忠的信里说,石敢当被救回木屋时,已经烧得糊涂,嘴里反复喊着“别告诉文儿,他是太子”。可这话,他不能说。
“石壮士很好,李忠正带着太医往围场去。”他把龙袍叠好放在石文身边,“万岁爷让奴才来问,殿下想学什么?是读《论语》,还是练骑射?”
石文的目光落在柴刀的刀刃上,那里映着他模糊的影子:“我想学怎么当皇上。”
张廷玉猛地抬头,撞进他冰蓝色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迷茫,只有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像白狼盯着猎物时的眼神,冷静,且致命。
“殿下……”
“我知道我笨,不会写那些之乎者也。”石文用柴刀在地上划了个歪歪扭扭的“国”字,“可我知道,当皇上不能光靠读书。我爹说,打猎要懂风向,要知道兔子藏在哪,治国……是不是也一样?”
夕阳的金辉从檐角斜照下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龙袍上的金线交叠在一起。张廷玉突然想起康熙年轻时在木兰围场射熊的样子,也是这样,眼神里藏着山风与野火,不被规矩捆着,却自有章法。
“奴才明天就请理藩院的人来,给殿下讲蒙古各部的风俗。”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国”字,用指尖描着那道歪扭的笔画,“再请户部尚书来讲漕运,工部侍郎来讲河工……殿下想知道什么,奴才都找来人教。”
白狼突然对着宫墙的方向龇牙。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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