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戈壁滩上的风卷着沙砾,打在沈清辞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子。她攥着赵武留下的令牌,脚步踉跄,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沙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大胤的方向挪动。身后,赵武与追兵厮杀的惨叫声早已消散在风里,可那声音却像重锤,一遍遍敲在她的心上。
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赵武用命为她争取的时间,她必须牢牢抓住。可连日的奔波、悲伤与惊吓,早已耗尽了她的力气,加上从马车上摔下时受的伤,此刻她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天快亮时,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可沈清辞却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一处沙丘的背风处。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又看到了萧玦,他穿着玄色战甲,笑着向她伸出手,轻声唤她“阿辞”。她想伸手去握,可他的身影却渐渐消散,只留下无边的寒冷与黑暗。
“水……水……”她无意识地呢喃着,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多少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沈清辞心中一紧,以为是北凛国的追兵,强撑着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皮重得像黏在了一起。直到一只粗糙却温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她才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脸上带着几分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那人穿着一身灰褐色的胡服,头上戴着一顶毡帽,腰间挂着一个装满草药的布包,看起来像是一名游医。
“姑娘,你醒醒。”那人操着生硬的汉话,声音沙哑却温和。
沈清辞心中一松,知道不是追兵,可随即又警惕起来。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突然出现一个游医,实在太过蹊跷。她想开口询问,却因为太过虚弱,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从布包里掏出一个水囊,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将水递到她嘴边:“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个游医,路过这里,看到你晕倒了。”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口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甘甜的泉水滋润了干裂的喉咙,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看着那人,轻声问道:“你……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叫老药,”那人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我常年在大胤和北凛的边境行医,给牧民们看病。最近北凛军封了边境,我正想找地方躲躲,没想到遇到了你。”
沈清辞点了点头,心中的警惕稍稍放下。她注意到老药的布包里,除了草药,还有一些银针,款式与她腰间的银针包颇为相似。
“姑娘,你身上有伤,还发着热,得赶紧处理。”老药说着,便要解开她的衣襟查看伤口。
沈清辞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避开了他的手。老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道:“姑娘放心,我只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让我的徒弟来帮你。”
他说着,朝着沙丘后面喊了一声:“阿禾,过来一下。”
很快,一个穿着浅绿色胡服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那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两条麻花辫,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眼神却很清澈。
“师父,怎么了?”阿禾轻声问道。
“你帮这位姑娘看看伤口,我去采点草药。”老药说道。
阿禾点了点头,走到沈清辞身边,轻声说道:“姑娘,对不起,冒犯了。”
沈清辞看着阿禾清澈的眼神,心中的警惕彻底放下了。她点了点头,任由阿禾解开她的衣襟。背上的伤口因为摔倒时的撞击,已经裂开,鲜血与沙土混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禾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满是心疼:“姑娘,你的伤好重啊。”
她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擦拭着沈清辞背上的伤口,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沈清辞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在这绝境之中,能遇到这样一对善良的师徒,或许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老药很快就采回了草药,他将草药捣烂,加上一些泉水,调成糊状,然后敷在沈清辞的伤口上。草药敷上去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缓解了伤口的疼痛。
“好了,”老药拍了拍手,说道,“你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只要好好休息,按时换药,很快就能愈合。不过你发着热,得找个地方好好静养,不能再在这戈壁滩上奔波了。”
沈清辞心中一动,问道:“老丈,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吗?我……我在躲避北凛军的追捕。”
老药的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我知道一个地方,是一个废弃的驿站,在前面的山谷里,很少有人去。你可以先去那里静养,等风头过了再说。”
沈清辞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多谢老丈!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报答就不必了,”老药笑了笑,说道,“出门在外,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送你过去吧,这戈壁滩上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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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辞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老药。阿禾扶着她,慢慢站起身,跟着老药朝着前面的山谷走去。
一路上,老药偶尔会问起她的身世,沈清辞只敢含糊地说自己是大胤的百姓,因为家乡被北凛军攻占,才被迫逃亡。老药也没有多问,只是偶尔叹了口气,说战争苦了百姓。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老药所说的废弃驿站。驿站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很久,墙壁上布满了裂痕,屋顶也有一些地方塌陷了,不过好在还能遮风挡雨。
“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老药说道,“我会每天来给你送吃的和换药。你放心,这里很隐蔽,北凛军的人不会找到这里的。”
沈清辞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老丈。”
老药和阿禾帮她收拾了一下驿站里的一个房间,然后便离开了。沈清辞躺在简陋的床榻上,看着屋顶的破洞,心中却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现在她必须好好养伤,恢复体力。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寻找萧玦,才能为那些为了保护她而牺牲的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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