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向明刚把送餐箱塞进暗格。
指尖触到箱底硬邦邦的物件,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脑海里毫无预兆地涌进陌生记忆——
正月初五的夜,宫灯如血,一个叫严庄的谋士攥着刀,身后跟着满脸阴鸷的安庆绪,而帐中床榻上,那个自称“大燕皇帝”的胖子咽喉正汩汩淌血。
“不对……”
他捂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现代外卖箱的塑料味与记忆里的血腥气诡异地交织,“安禄山明明在正月就被安庆绪杀了,死在洛阳宫的龙榻上!”
安倍山正将黄桃罐头塞进袖中,闻言动作一僵。
帐外的风卷着沙尘撞在帐帘上,发出类似刀刃刮擦的声响,将领们甲胄摩擦的动静从远处传来,更衬得帐内死寂。
“你想起了?”
他转过身时,脸上已没了方才的轻松。
锦袍下的手指不自觉绞紧,“史思明的记忆,终于和你融合了。”
史向明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堆放箭矢的木架上,翎羽簌簌坠落。
那些涌进脑海的画面愈发清晰:严庄踩着血污宣读“遗诏”,安庆绪穿着不合身的龙袍接受跪拜,而他——
身为史思明的自己,正按刀立于阶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盯着安倍山腰间若隐若现的金线,那纹路与记忆中严庄袖口的刺绣如出一辙。
喉咙发紧,那些被强行融合的记忆突然有了新的注解——
原来严庄每次议事时刻意避开安禄山的眼神,并非出于敬畏,而是害怕被拆穿与安庆绪勾结的真相。
“可你……”
他指着安倍山的鼻子,声音因震惊而劈叉,“你现在活生生站在这儿!洛阳宫里那个死人是谁?”
“李猪儿。”
安倍山吐出三个字,指尖划过案几上的烛泪,“我豢养了十年的替身,连打鼾的声线都和我一般无二。”
史向明突然说道:“哥,你让我想起一首歌,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
安倍山怔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震得帐顶的铜铃叮当作响。
“好个史向明!”他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都到这地步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史向明脸上,“但你记住,在我这儿,玩笑和真话,有时候不过一线之隔。”
史向明盯着安倍山刻意做出的轻松神态,喉间泛起铁锈味。
那些被篡改的历史细节如破碎镜面,突然在记忆里拼凑出完整的阴谋图景——
李猪儿替死的闹剧、安庆绪上位后的昏庸、严庄掌权时的混乱,原来都是眼前人精心编排的戏码。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现代外卖员的身份与古代叛军将领的记忆剧烈碰撞。
终于读懂了那些违和感背后的致命算计。
史向明瞳孔骤缩。
记忆里那个总在安禄山帐外伺候的阉人突然鲜活起来——喉结处淡淡的疤痕,左手小指缺了半节,确实和眼前这位“大燕皇帝”有七分相似。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刷到的野史,说安禄山晚年因疽病缠身,常让亲信代行召见,原来竟是为这一天做准备。
“你早就知道安庆绪要反?”
“从他偷偷给严庄送玉珏时就知道了。”
安倍山走到舆图前,指尖重重戳在洛阳的位置,“我那好儿子,总觉得我这把老骨头挡了他的路。”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史思明的记忆里,是不是有我‘死后’这九个月的事?”
史向明闭眼凝神,那些属于史思明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
安庆绪登基后滥杀功臣,严庄把持朝政却不懂军务,唐军趁机收复长安,而他自己拥兵自重,在范阳观望了整整三月——正是这迟疑,让大燕军错失了反扑的良机。
“傀儡皇帝。”
他猛地睁眼,终于明白记忆里那份违和感来自何处,“安庆绪就是个空架子!严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底下将领根本不服,尤其是你那些从范阳就跟着你的老部下。”
安倍山掀开帐帘一角,望向营中飘扬的狼头旗。
暮色里,几杆旗帜歪歪扭扭,显然是新换的旗手没掌握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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