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雾月暗,绰步约腕,本就姿容绝伦的苏云玉,此刻被水汽浸润出杏粉,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衣。
萧疏影怔了一秒,眸光蔓延开复杂,移开目光试探问:
“师尊?”
没有回应,只有刚出浴裹挟的氤氲水汽,以及款步慢来的脚步声,萧疏影欲退开几步,转眼间苏云玉竟走到了身前。
哪怕萧疏影故意移开视线,低敛的目光却也看见木质地板上,一双不着袜与履的玉足,站定身前时缓缓滚落水珠。
如同花瓣般薄粉的肌肤,蜿蜒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那水珠低落在地,汇聚出一小滩湿润润的光影。
萧疏影心烦意乱,刚吐出个“师……”字,身上骤然搭来一双手臂——
苏云玉竟直接搂住他的脖颈,头倾过来靠住胸膛,手缓缓摩挲着他脸畔,呵气如兰:
“我,好看吗?”
“……”嗅觉里是无比熟悉的兰香,萧疏影却眸光变冷,勾唇而讥讽,猛地一把推开他,冷声:
“滚开,凭你也想模仿他?”
正欲拔剑挥去时,“苏云玉”换了一副语气:
“你知道吗,我早就想杀你了。”
原先的柔情款款,美目流盼,此刻俨然是一副高高在上,清冷出尘,且无情冷漠的面容:
“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当然是为了杀你啊。”
这幅语气,这幅冷漠,竟然逐渐与第一世那个面目可憎之人,重叠在一起。
萧疏影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他,手里死死握着沐灵,哪怕掌心硌出深痕也浑然不觉,他心里翻涌出莫名戾气,铺天盖地,一字一句咬牙问:
“所以,你只是为了杀我?”
意识在这一刻变得混乱而偏执,哪怕明明刚刚就已经断定眼前这人不是苏云玉,萧疏影却还是陷入了幻境带来的情绪里。
他启唇轻笑,笑声愈来愈响,透着森戾,那双往昔清清杳杳的眸子,此刻浑然一片暗芒:
“果然如此,原来真的是这样!”
“原来到头来……”萧疏影缓缓抬起发红的眼眸,凝眸睨视眼前之人,不觉嘶吼出声:
“到头来你还是要杀我——”
伴随着暴戾恣睢的高昂话锋,眼前的人竟然虚化起来,幻境也惊慌大叫:
“啊啊啊好强的威压——”
毕剥脱落的声音,镜面哗啦碎裂的声音,一瞬间的光景里,眼前所有虚幻消失,俨然恢复成了最初的样貌:
破落古亭,稀疏荒草,天色一碧如洗,哪还有半点阴森的影子。
“嘶,”萧疏影扶着头抽气一声,刚刚意识失控,力量回归,如今幻境破灭,经脉浑身疼痛。
出了幻境,什么也正常了,萧疏影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刚刚自己为什么那么愤怒。
明明早就知道苏云玉要杀他了啊,幻境只是演绎了一次,怎么就……
正皱眉牵萦时,耳边响起牙齿打颤的声音,像有谁躲在幕后一样,萧疏影眸光一沉,先是看了眼苏云玉——
很好,还是沉浸在幻境里。
也不知道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以至于这么久都没出来。
不过眼前不是重点,萧疏影对着空空无也的空气,轻声说了句:
“出来吧,镜妖。”
话声落下,牙齿打颤的声音似乎重了,但还是没有东西出来。
萧疏影冷笑:“再不出来,我把你剁了。”
他现在虽是漫不经事的少年模样,那双炯炯星眸平时也纯然无辜,但此刻氤氲狠意,眸子淬着寒芒,威压十足。
这次,打颤声消失了,面前空气里缓缓飘来一只半透不透,气泡一样的圆形妖怪。
这妖怪似乎在幻境里被萧疏影吓狠了,瑟缩着气泡一样的躯体,战战兢兢:
“找我…有…有事吗?”
看到一向高傲的镜妖此刻吓成这样,萧疏影都有些意外,也算是省了威逼利诱的功夫。
“告诉我,”他指了指苏云玉,冷声质问:
“这个人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这个……”镜妖扭扭捏捏,欲说不说。
萧疏影眸光一凛,冷然斥道:
“非得我送你去超生?”
“我说,我说,”镜妖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人能把它剁了,之前在幻境里它感知到的威压,简直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他第一个幻境,是看见你给了他一刀,但很快就破解了,第二个幻境……”
镜妖用不存在的手挠了挠不存在的后脑勺,语气很是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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