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澈哑然失笑:&ldo;巴不得忘了?刚才不知是谁,眼睛没有睁,嘴里倒迷迷糊糊地叫&lso;暄哥哥&rso;。&rdo;
尚欢听到这些,面颊上微微泛起一丝浅红,却渐渐锁起眉来,想了想,还是开口道:&ldo;我做梦了,梦到被关起来,暄哥哥他直往前走,看都不看我一眼。&rdo;
&ldo;梦归梦,欢儿你可不要将这些都当真了。暄殿下要是真的不想理睬你,又何必出发前特意安排别人顶了我在北衙的差事,交待我暂时住在王府陪你?欢儿,你可是宁公主,是他最放不下的妹妹啊。&rdo;
听到这里,尚欢眼中的光华微一滞,轻声道:&ldo;是啊,无论如何,我都是宁公主,是他妹妹。&rdo;说着,她抬起手臂遮住双眼,只露出嘴角一丝弧度‐‐勉强地弯曲起来,牵出淡淡的苦涩。
秋澈听出一丝怅然,看着尚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忘记,第一次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情形‐‐王府的八角亭中,摆放着棋盘,温雅的年轻王爷看着对面冥思苦想的女孩,眸中含笑,三月的飘絮擦过他们的发丝,却没有惊扰这幅平和的图景。
秋澈自己是家中独女,每每看见他们二人,首先感到的便是羡慕。正因如此,她始终不曾想到,又或者,是她刻意疏忽了,他们其实是一对关系多么微妙的兄妹:两人差九岁,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尚欢又是应晟暄一手教养,到现在,她孩童时代萌发的依恋恐怕早已在悄然流过的岁月里,沉淀得越发深重……
然而尚欢并没有察觉秋澈的异样,她放下手,秀眉一颤,坐起身,急急问道:&ldo;秋澈姐,早晨做的梦是正还是反?&rdo;
秋澈犹豫了一下,道:&ldo;……是正的吧,我也记不太清。怎么问这个?&rdo;
&ldo;那么终有一日,我梦见的场面会发生的。怎么办呢,如果真的这样……&rdo;
秋澈隐隐明白尚欢担心的事,却只笑着故意岔开话题:&ldo;谁敢关你?再说,关起来又有什么好怕的,用榔头把门砸了,不就出来了。&rdo;
尚欢一撅嘴,深褐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孩子似的怒意,恨恨骂道:&ldo;好啊,一定是忘机告诉你的!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rdo;
秋澈说的这件事,发生在尚欢初到王府的建平元年。
帝明初登国主之位,典礼繁多,晟暄便应帝明之邀暂住于宫中,协助政务。尚欢不过八岁,尽管几个月前丧母,却没有因此失去了孩童天性,恰好在王府中遇到只长自己四岁的卓忘机,便极快地熟络起来。
一天,两人在府中捉迷藏,尚欢躲进侧院的库房,不料一个新来的府吏没有留意,关了门,又上了锁。卓忘机四处找不见尚欢,直到天快暗了,才去找管家。管家一听,脸色发白,急急差人进宫去接了晟暄回来。
一行人找到侧院,却听见从库房传来一下下沉闷坚定的响声。晟暄即刻恍然,命人打开库房,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个用小小的双手吃力地拿着榔头的女童。她的脚下,一地木屑。尚欢看见晟暄,愣了片刻,才扔掉榔头,扑到他怀里,&ldo;哇&rdo;地一声哭了起来。
事后,晟暄重重申斥了那个新来的府吏。这虽是无关紧要的后话,然而,府里细心的人却记得,这是素来温和的亲王第一次对府中的人严厉责罚。
府吏轻轻扣了木门,道:&ldo;王爷回来了,早上回的幽都,已经见过国主了。&rdo;
尚欢正在小丫鬟玉儿的服侍下梳发,听见这句话,便立刻站起来。玉儿立刻放开手中乌黑浓密的长发,却已经慢了一步。尚欢的头皮顿时阵痛,忍不住&ldo;哎哟&rdo;叫了一声,而梳好一半的发又尽数散乱下来。
秋澈见状,嫣然一笑,道:&ldo;都在王府里住九年了,现在到忘记了规矩。通报归通报,等到暄亲王真正到王府门口,应该还有一刻。先把头梳好了,要不等他看见,你又免不了被数落几句。玉儿快梳吧,你家公主心急着呢。&rdo;
玉儿答应了一声,又将尚欢的长发梳顺了,小心翼翼地握在掌中,问道:&ldo;公主还是梳成垂鬟髻?&rdo;
尚欢摆了摆手,道:&ldo;不用了。梳这个那个的,最少要半个时辰才好,你只管随便扎一把。&rdo;
&ldo;可是王爷说,一定要照中州的样子来梳……&rdo;玉儿看见镜中尚欢略含愠怒的眼眸,声音越来越轻,面露难色。
&ldo;又是中州!&rdo;尚欢哼了一句,却还是从首饰盒中找出打造精巧的银制华胜,看了看,道:&ldo;你只管梳。上面用华胜,好歹这也算是中州传到西澜的首饰。&rdo;她开口的时候,特意加重了&ldo;中州&rdo;两个字,言语间,毫不掩饰心中不满。
府吏再报&ldo;王爷回府&rdo;的时候,尚欢正好穿戴完毕,立刻提起裙裾向外奔去。她刚踏入长乐居外的回廊,一抬头,迎面而来的,就是应晟暄,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脸上带着清浅温和的笑容。
&ldo;暄哥哥!&rdo;她突然笑了,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袖,一句句问话连珠一般抛出来,&ldo;你什么时候到幽都的?沧浪城好不好玩?有没有看见碧蓝碧蓝的句廉海?那条水道旁边真的有青色的杨柳?一定是极好看的,是不是,是不是啊?&rdo;
晟暄笑着看她,等她停下不说了,才拿出一个小巧的纸盒递给尚欢。
尚欢接过来,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柄小檀香木扇,虽不贵重,却看来灵巧可爱。&ldo;呀!这个我喜欢!&rdo;尚欢说着,一瞬不瞬地盯着木扇上面镂刻的沧浪城图景,又将镂空的扇面对着阳光,翻来覆去地照着。
晟暄看着欢天喜地的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半是微笑半是叹气:&ldo;都多大了,还是孩子似的喜欢这些小玩意儿。&rdo;
&ldo;不长大才好,长大了反而要被嫁出去。&rdo;言毕,尚欢怔了怔,直到看见晟暄略显惊讶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那样轻易地说出了长久以来想说却未说的。她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却依旧扬起头看着晟暄,故作挑战的姿态等待回应。
&ldo;也对,到真是不长大才好,可以一直留在这里。&rdo;晟暄的眼底突然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觉曲了曲。
尚欢一惊,缓缓皱起眉,目光霎时软了下来,里面半分疑惑半分欣喜。她刚想开口,却见晟暄突然咳嗽起来。&ldo;怎么咳成这个样子,你这个钦使真是当得太辛苦了。&rdo;尚欢说着,绕到晟暄身后,轻轻拍着他的背。
晟暄喘过气来,拢了拢尚欢的发,轻轻道:&ldo;小欢儿知道关心人了,果然长大了。&rdo;他看着尚欢的眼眸中,一丝欣然、一丝悲哀接连而过,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尚欢忽然想起什么,右手握拳,一敲掌,道:&ldo;前几天,明哥哥派人从宫里专门送了一筐玉水梨,又专门着太医官开了个&lso;冰糖枸杞蒸梨&rso;的土方子交到府里的膳房。&rdo;说着,她忽然笑了起来,&ldo;听太医官说,明哥哥自己这些天也在咳嗽,于是便想到你。不过,也真是被他猜准了。&rdo;
&ldo;嗯。&rdo;晟暄脸上的柔暖笑意霎时消散了,他放下手,含糊地应了一声,继而看着天空,又转向王宫的方向,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ldo;你怎么了,这样愁眉苦脸的?&rdo;尚欢见状,斜身对上晟暄怅然的目光,故意撇了撇嘴,道,&ldo;明哥哥那样照顾你,毕竟是亲兄弟,到没有人这么疼我。&rdo;
&ldo;欢儿,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和明哥何时亏待过你了,还不是把你当……&rdo;晟暄忽然顿了顿,眼中最终又成了镜面,恢复了似笑非笑,道,&ldo;把你当亲妹妹一样宠着护着,你这个宁公主当得多少人羡慕。&rdo;
尚欢陡然敛了脸上的笑意,低下头,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声:&ldo;幸好我不是。&rdo;
&ldo;我倒宁愿你是的。&rdo;晟暄缓缓开口,
她忽而抬头,露出一抹灿烂极了的笑靥,道:&ldo;我到膳房去帮你弄那&lso;冰糖枸杞蒸梨&rso;。&rdo;不等晟暄回答,她就已经急急走开了,裙裾曳过回廊上的石板,拖出细细的响声。简直是落荒而逃,她自己在心里悄悄说……
晟暄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回廊的转角,松开从刚才开始便紧紧攥住的手。那白皙洁净的掌心,赫然是五道深红的指甲印记。他疲惫地伸手按了按额头,唇际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ldo;我倒宁愿你是……否则根本不会相见。&rdo;
中宵(二)
已然是夏末,绿意越发深沉,而一挂挂的紫秋罗,却开得有些败了。小小的花朵,已然泛出枯褐色,但那甜丝丝的香气倒更加浓郁,缠绕在叶片之间,萦绕在云絮之上,而早已肆意宣泄满了整片宫阙。午后的时光最是清闲,偶尔,有黄雀的影子一晃而过,在层次分明的绿叶间,留下一抹淡淡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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