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姑娘买下这个院子,王爷当真不知吗?彩凤街才有多少户人家?这些人家里面又有几个柳姓人家?一个柳姑娘出嫁,王爷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吗?!&rdo;柳府实际是两个宅院,当初誉王置办了其中一个,也是如今柳府的前院;柳繁音偶尔发现自家宅院后面的那个院子景致秀美,很是雅致,便自己出手买下,并未通知誉王府。
因此,这一个柳府在别的人家看来,其实是两户人家。
而柳繁音费尽心思,改了自己买下的那个院子,杨府今日来迎亲,进的也是那个院子的门。
若是不知情,确实疑不到这两家竟是一家。
小蝶说完这些,竟是有些声嘶力竭,眼泪扑簌簌地落了许多,一张秀丽小脸也花了,看上去受了许多委屈。
&ldo;看你,&rdo;柳繁音倏忽起身,伸手亲自抹了小蝶的眼泪,声线温软了许多,&ldo;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rdo;
&ldo;姑娘!&rdo;小蝶很是悲愤。
&ldo;知道了又怎样呢?&rdo;柳繁音淡淡地看了一眼小蝶,唇边有一缕似有似无的浅笑,明明只是轻轻一瞥,小蝶却感觉如同冰水覆身。
&ldo;……王,王爷……王爷不会放过杨公子的!&rdo;半晌,小蝶才捋直了舌头,结结巴巴地说出话来。
提起杨显,柳繁音面上的寒冰才有所消融,她抬眼望了一眼窗外,好似听到有喜乐的声音传来。
&ldo;不放过杨公子,你瞎担心什么呢?&rdo;柳繁音抬手敲了小蝶的额角一下,似是认真道,&ldo;总也不会怪到你身上。&rdo;
小蝶愣了一下,急急道:&ldo;姑娘怎能如此说?小蝶……&rdo;
&ldo;我知你不是因为这个才劝我。&rdo;柳繁音心内叹一口气,小蝶确实不是因为担心责罚而劝她,而是为了梁玉书。
只怕……柳繁音忍不住再叹一口气,只望小蝶日后不会走了歪路。
&ldo;哎呦,我的柳姑娘诶,这花轿都要到门前了,这可怎么还站着呢?&rdo;胖媒婆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却见这主仆二人相对而立,一个哭天抹泪,一个表面神色淡然可眸中有遮掩不去的愁绪。
&ldo;小蝶姑娘,纵然你们主仆情深,也不好一大早就这般掉金豆儿的哈。&rdo;胖媒婆心内默默感慨,这主仆二人真是性情中人,&ldo;再说了,你家姑娘出嫁,又不是不带你。&rdo;
柳繁音微微愣了一下,这……她还真没打算带着小蝶……
&ldo;新娘子,快开门呐……&rdo;外面传来了嬉闹声。
柳繁音一向不惯这些热闹嘈杂,微微蹙了眉。
胖媒婆这么多年来什么人没有见过?柳繁音眉梢儿一弯她就知晓了她的心思,便笑道:&ldo;姑娘莫怪,这拦门的规矩自古皆有,图的就是个大家热闹。&rdo;
&ldo;我成亲,为什么要图大家热闹?&rdo;柳繁音略略回想一下,确实有听说过这一习俗‐‐新娘的亲朋好友堵了前来接亲的新郎,为难调戏一番。
想想杨显被戏弄场面,她心内一阵反感,眉头愈发蹙了起来。
胖媒婆闻言愣了一下,见怪不怪,她做媒婆了那么多年了,也是见过新娘这般心疼新郎的,便笑着安抚道:&ldo;姑娘别担心,大家不过玩笑一番,好让新郎知晓我们家的姑娘金贵不易攀折,千辛万苦娶回去可要好生对待。&rdo;
&ldo;她是我的夫君,无须这般考量,自会好生待我。&rdo;柳繁音听着外面杨显的声音,淹没在一群姑娘的欢声笑语中,仿若一艘漂浮在海面的浮木,沉沉浮浮,隔了万水千山,恍恍惚惚总也不真切,让她没来由地心内不安。
&ldo;……&rdo;纵是胖媒婆见识多广、舌灿莲花,当下也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ldo;古来的规矩,别人都是这么来的,偏杨公子娇贵些么?&rdo;小蝶向来是不待见杨显的,方才费了一番唇舌却又半点儿作用也无,心内正是气恼,忍不住地便脱口而出。
柳繁音将眼皮抬了一抬。
胖媒婆眼瞅着新娘子沉静如水地望了外间一眼,不知怎地,浑身突然觉得一凉。
这院子风水不好。今儿这么大的喜事,怎地还能阴风阵阵的?胖媒婆暗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挤出一脸的喜庆来:&ldo;姑爷姑爷,自然是娇客,哪有不疼的道理?&rdo;
&ldo;我们姑娘金尊玉贵,花朵一般的人物,杨姑爷今日既然想摘了这花回家,不拿花来换吗?&rdo;拦门的姑娘群里偏有爱热闹的,又伶牙俐齿分外会说,三两句话便将杨显堵在了门外。
杨显在烟花巷里胡闹了那么多年,什么没有见识过?
原本她是个爱热闹的,放在从前遇见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伶伶俐俐地挡在她前头,自然要学出了十二分的风流来调笑一番。
可今日是她与柳繁音大喜的日子,便是将红袖轩、百花楼的漂亮姑娘再加上百色馆里的清俊小生齐齐放到她跟前来,她也没心思同他们调笑。
再者,她许多日没有见到柳繁音,想念得紧;她虽然已经到了柳府的门前,可总觉得她若是不赶紧将繁音娶回家,她就再也不能牵了她的手,不能与她好好地共度这一生。
&ldo;好姐姐,花儿哪有姐姐们好看?还请姐姐们高抬贵手放在下进去,改日定要携了夫人好好谢谢诸位姐姐。&rdo;杨显一边嘴巴抹蜜,一边朝跟在身后的亲友小厮们使眼色,大家一哄而上,塞红包的塞红包,说漂亮话的口若悬河,一时间热闹非凡。
这外间的笑声话语,半点儿不落地传入了柳繁音耳中。
&ldo;请姑爷进来。&rdo;柳繁音心内不悦,再也忍不下去,清冷开口,霎时间,满室打闹声竟有一瞬静止。
第三十章
&ldo;哎呦,我的姑娘诶!&rdo;胖媒婆欲哭无泪。
外间拦门的姑娘们,听到柳繁音的声音,自是不敢再放肆,只是轻笑着打趣杨显道:&ldo;新姑爷细皮嫩肉,怪不得姑娘心疼!&rdo;
杨显听到柳繁音出声,心内如同灌了蜜一般,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便要撇了众人朝内室走来。
&ldo;小蝶姑娘,快快将你姑娘的盖头拿来!&rdo;胖媒婆急得直跺脚,新郎官都要进来了,这新娘的盖头还未曾盖上,还直挺挺地同自家丫鬟站在一起。
小蝶尚在气头儿上,也不听胖媒婆差遣,只是梗了脖子往外看,刀子似的目光倒是生生地将杨显给隔在了珠帘外头。
&ldo;繁音,我要进来了。&rdo;杨显思忖了一下,老老实实地站在了珠帘外,满心欢喜地朝里唤了一声。
胖媒婆见杨显并未冒失地进来,这才松了口气,一把按着了明显有些激动想要自己往外跑的柳繁音,一边将她往床边引去,一边提声对外道:&ldo;姑爷莫急,姑娘有些害羞呢。&rdo;
害羞?杨显心内一甜,自己面上也忍不住一红,热辣辣地火烧了起来,也便老老实实地站牢在原处了。
&ldo;好日子里不嫌急。&rdo;胖媒婆按住柳繁音,一边将她摆成自己满意的端庄模样,一边忍不住地开口教训,一边在心内叹息‐‐这个柳姑娘当真也忒痴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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