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墓的墓道像是被冻住了似的,连空气都凝着冰碴。江雪凝攥着双牌的手早就没了知觉,只有后颈的莲花纹还烧着,那点暖意却像扔进冰窖的火星,连周围的煞雾都化不开——自从秦将军领着他们拐过最后一道弯,那股从幽冥门方向飘来的阴煞就浓得呛人,吸进肺里都带着股腥甜,是魂息被煞蚀的味道。
“将军,您慢些!”江雪凝赶紧扶住踉跄了一下的秦将军,指尖刚碰到他的甲胄,就被烫得缩了缩——不是护主煞的暖,是甲胄裂纹里渗出来的黑煞,带着股灼烧感,连她的纯阴血意都被激得颤了颤。
秦将军没回头,只是抬手按了按胸口的裂纹,青铜刀在石地上拖出道火花,勉强稳住身形。他眼窝的红光往前方扫了扫,江雪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三代合葬棺像三座黑黢黢的山立在那里,棺旁的阴基柱更吓人,两人合抱的黑木柱上缠满了暗红色的煞丝,像无数条小蛇盘在上面,柱顶的聚阴符泛着黑光,每闪一下,周围的引煞纹就亮一分,地上的黑纹像活过来似的往柱脚爬。
“就是这柱子?”李守一往前凑了凑,手里的幽冥罗盘突然“嗡”地响了,盘心的淡绿光往柱身撞了撞,又弹了回来,“好强的固煞力!柱里的煞比之前遇到的阴尸浓十倍,罗盘都探不进柱心!”
林九的残魂从李守一血印里飘出来,淡绿的魂影刚离印,就被周围的煞逼得缩了缩:“是地煞门的‘玄铁固煞液’!把玄铁熔了混着阴尸血灌进柱里,普通的破阴符根本炸不开——雪凝,你先试试用纯阴血意引煞丝!把柱上的煞丝扯下来,才能让符贴到柱身!”
江雪凝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指尖的血珠慢慢渗出来——她没敢直接碰柱,只是让血意凝成缕细雾往煞丝飘。雾刚碰到丝,那些暗红的煞丝突然疯了似的缠上来,像有吸力似的往她指尖拽,江雪凝只觉得魂核猛地一沉,像是有只手在里面攥了攥,疼得她闷哼一声。
“别松劲!顺着煞丝的劲引!”林九急着喊,“这些丝是柱的‘煞脉’,你把血意顺着丝送进柱里,能搅乱里面的固煞液,让它暂时松劲!”
江雪凝咬着牙,把更多血意送进丝里——淡红的血雾在丝里慢慢爬,像条小火蛇,柱身的煞丝开始剧烈晃动,有的甚至从柱上松了下来,掉在地上化成黑煞,被罗盘的光烧得滋滋响。可柱心的固煞液像块硬石头,血意刚探进去,就被弹了回来,江雪凝的指尖瞬间红了,像被烫伤似的。
“我来贴符!”李守一瞅准机会,掏出张刚画好的破阴符,蘸了点自己的血印血,往柱身没煞丝的地方贴——符纸刚碰到木柱,就“啪”地吸住,淡金的光顺着柱身爬,柱体瞬间泛黑,像是被墨染了似的。
可没等众人松口气,柱身突然晃了晃,黑木上的黑纹开始反亮,符纸的金光慢慢暗了下去,甚至有几缕煞丝从柱里钻出来,往符上缠,想把符扯下来!
“不行!固煞液在反扑!”李守一赶紧捏诀,想催符再炸一次,可符纸只是闪了闪,再也没了动静,“符力被柱里的煞吞了!这柱子比我们想的还硬!”
秦将军突然往前迈了一步,青铜刀往柱身砍了一刀——刀身的护主煞虽然淡,却像道烧红的铁,在柱上砍出道浅痕,黑煞从痕里渗出来,可没一会儿,痕就被固煞液慢慢填上了,连刀痕都快看不见了。
“得用双阳力!”林九的魂影飘到两人中间,声音都带着急,“秦将军的护主煞是‘镇煞阳’,能压固煞液;雪凝的七窍莲绿光是‘破煞阳’,能炸固煞液!你们俩把力合在一起,一个压一个破,才能炸开柱心!”
“七窍莲绿光?”江雪凝愣了愣,突然想起张启明给她的那瓶七窍莲汁,赶紧从怀里掏出来——瓶里的汁泛着淡绿,是之前在玄正堂药圃里摘的莲心熬的,张启明说这汁能引莲花纹的纯阳力,“我……我还没试过用汁引光,怕控制不好伤了将军……”
“没时间怕了!”秦将军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他抬手把青铜刀插在石缝里,双手按在柱身,甲胄的裂纹突然亮了,淡红的护主煞从缝里渗出来,像层薄纱裹住柱身,“我压着固煞液,你只管引光炸!”
江雪凝看着他胸口越来越宽的裂纹,眼眶突然热了——她拧开瓶盖,把七窍莲汁往莲花纹上倒,汁刚碰到纹,后颈突然爆起道强光,淡绿的光顺着她的胳膊爬,指尖的光越来越亮,像握着团小太阳。
“我来了!”江雪凝往前一步,把带着绿光的手按在柱身的护主煞上——绿与红的光刚碰到一起,就“嗡”地炸了,光浪顺着柱身爬,柱上的煞丝瞬间被烧得精光,柱顶的聚阴符“啪”地碎了,黑煞从符里涌出来,又被光浪压了回去。
李守一赶紧掏出张镇煞符,往柱脚贴:“我帮你们挡周围的煞!别分心,专心炸柱心!”
符纸的光把周围的引煞纹压住,江雪凝和秦将军的光在柱身越聚越浓——江雪凝能感觉到,绿光在往柱心钻,固煞液像块硬壳挡在前面,而将军的护主煞正死死压着壳,让壳慢慢松劲。可柱心突然传来股反力,固煞液像醒了似的往光上撞,江雪凝的魂核猛地一疼,指尖的光暗了点。
“再加把劲!柱心的煞晶快露出来了!”林九喊着,残魂往光里飘了飘,帮着挡了点反力,“固煞液的核心是块‘煞晶’,把晶炸碎,柱子就废了!”
秦将军突然闷哼一声,胸口的护主煞猛地亮了——他往柱里送了更多煞,甲胄的裂纹“咔嚓”响了声,又宽了几分,黑煞从缝里涌出来,沾到他的衣襟,瞬间把布烧成了灰。江雪凝看在眼里,也把更多绿光送进去——淡绿的光在柱心找到煞晶的位置,猛地往晶上撞!
“轰隆!”
柱身突然炸了——黑木碎片漫天飞,淡红与淡绿的光浪裹着固煞液往周围散,李守一赶紧用镇煞符挡,才没让煞溅到三人身上。阴基柱倒在地上,断口处的煞晶碎成了渣,黑煞散在空气里,被罗盘的光烧得滋滋响,周围的引煞纹也慢慢暗了下去,像退潮似的没了动静。
“成了!柱子毁了!”李守一激动地喊,可刚喊完,就看到秦将军晃了晃,往地上倒去。
“将军!”江雪凝赶紧冲过去扶住他,双排的光往他身上扫——甲胄的裂纹已经宽得能看见里面的煞,护主煞淡得快看不见了,只有眼窝的红光还亮着,“您怎么样?别睡!我们马上出去找张医生!”
秦将军摇了摇头,指了指幽冥门的方向——那里的煞雾突然浓了,比之前还吓人,甚至能听到门后传来“咚咚”的声,像是有东西在撞门,每撞一下,墓道就晃一分,地上的碎石都在跳。
“门……门内的煞……更重了……”秦将军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窝的红光也开始暗,“周玄通……肯定会来……你们……快躲……”
林九的残魂突然慌了:“不好!阴基柱一毁,聚阴阵的煞散了,幽冥门的封印松了!门后的煞灵蛹在撞门,想出来!我们得赶紧撤,再晚就被煞困在墓里了!”
李守一赶紧扶起秦将军,对江雪凝说:“你扶着将军,我开路!我们从之前的隐藏通道出去,陈平安他们肯定在入口接应!”
三人往通道走,刚走没几步,后面突然传来周玄通的怒吼声:“谁毁了我的阴基柱!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阴尸的嘶吼声,显然周玄通已经带着阴尸冲过来了。江雪凝扶着秦将军,脚步更快了,后颈的莲花纹还在烧,可她顾不上疼——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将军带出去,找张医生治伤,不然再过一会儿,将军的护主煞就彻底散了。
通道口的光越来越亮,李守一已经能看到外面的阳脉符光——是陈平安他们!可身后的嘶吼声也越来越近,周玄通的聚阴阵盘“嗡”声都能听见了。
“快!再快点!”李守一推了江雪凝一把,自己转过身,掏出张炸煞符往通道里扔,“我来挡他们!你们先出去!”
符纸刚落地,就“轰隆”一声炸了——淡金的光浪挡住了通道,后面的阴尸惨叫着往后退。江雪凝扶着秦将军冲出通道,陈平安赶紧迎上来:“守一呢?怎么就你们俩?”
“守一在后面挡周玄通!我们快去帮他!”江雪凝刚说完,就看到李守一从通道里冲出来,身后跟着一群阴尸,他的胳膊被煞丝缠了,渗着血。
“别愣着!炸煞符扔!”陈平安喊着,掏出符往阴尸堆里扔,众人也跟着扔,淡金的光浪炸了一层又一层,阴尸倒了一片又一片。
可周玄通的声音还在响:“你们跑不了!幽冥门的封印松了,煞灵蛹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你们都得变成煞的养料!”
江雪凝看着怀里气息越来越弱的秦将军,又看了看身后还在涌的阴尸,心里一沉——阴基柱是毁了,可更大的危险才刚开始。幽冥门后的煞灵蛹要出来了,周玄通还在疯了似的追,他们到底能不能撑到明晚子时?能不能守住幽冥门?
陈平安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别慌!张医生已经带村民去玄正堂了,还留了药和符!我们现在就撤,回玄正堂布防!只要守住玄正堂,等将军醒了,我们再想办法封幽冥门!”
众人扶着秦将军,往玄正堂方向走。身后的江家墓传来阵巨响,像是幽冥门又被撞了一下,连地面都晃了晃。江雪凝回头看了一眼,墓的方向已经被煞雾裹住,像个巨大的黑茧。她攥紧双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守住,一定要让将军醒过来,一定要阻止周玄通和煞灵蛹。
可她不知道,周玄通已经在墓里找到了另一个东西——秦将军之前藏起来的幽冥罗盘碎片。有了碎片,再加上煞灵蛹,明晚子时的决战,只会比他们想的更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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