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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一楼的过道沉浸在一团黑暗和安静之中。孩子们卧室的门半掩着，透过门缝看不到一丝光，甚至连夜灯淡淡的光都没有。这有些出乎意料，我立刻警觉起来，因为刚才楼下的门铃声和男人的尖叫声应该吵醒了他们，又或许他们已经藏起来了?

我低声喊他们的名字：&ldo;杰普，贝阿特丽丝。&rdo;但没有回应。

已经有一会儿听不到门铃声、敲门声和吼叫声了。我猜想胖子一定在想办法悄悄溜进来，或许&ldo;眼镜蛇&rdo;已经毁坏了门锁，很快他将踩在木地板上，整个楼梯将会摇晃。我得快点儿了。

我推开卧室门，门铰链发出吱吱声，像正在演奏的管弦乐队。那一刻，我的大脑已经开启了原始人狩猎模式，它已经下达了指令，往我手臂的肌肉里输送了大量血液，随时准备殊死搏斗;我的耳朵可以听到比平常多十倍的声音;我的瞳孔扩张到极限，准备好观察一切可疑物。

但是，房间里一片祥和。

我屏息仔细检查两张床上的两团被子。先走近第一个，杰普保持着一贯的睡姿。毯子盖到他的下巴，一只小手伸出来放在脸下边。我把手指放到他嘴边，感受到他小小的身体呼出的温暖气息。

我摇晃他的肩膀，低声说：&ldo;我的儿子，快醒醒。&rdo;

我的小可怜睁开疑惑的双眼，正要说点什么，但我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然后我叫醒了贝阿特丽丝。

&ldo;有人闯进我们的家了，&rdo;我对他们说，&ldo;你们别出声，贝阿特丽丝，你的电话在这儿吗?&rdo;

&ldo;有人?&rdo;她惊恐地说，&ldo;小偷吗?&rdo;

&ldo;是的，&rdo;我回答说，&ldo;小偷进屋了，你有手机吗?&rdo;

&ldo;手机吗?有，但是在客厅的背包里。&rdo;

&ldo;见鬼，好吧……没事。你们躲到床底下稍等，我去找电话。&rdo;

&ldo;别走，爸爸!&rdo;贝阿特丽丝喊道。

&ldo;我马上就回来，你们先钻到床下。&rdo;

贝阿特丽丝带着她的弟弟钻到杰普的床底下，那里离门口最远。我走到门口，先贴到一边，然后再贴到另一边，观察过道里的动静，但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一只苍蝇都没飞过。

我走了出去，穿过过道走到浴室，等了几秒钟，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但同样的，房子留给我奇怪的沉默。之后，我两步并作一步穿过走廊走到我的卧室门口。

卧室正对着房子的正面，下面就是大门。我把棍子扔在床上，扑倒在地以防止那些家伙透过窗户看到我。我想回忆起究竟把手机放哪儿了，可能在大衣的口袋里。我爬到衣柜前，小心地打开它，打开时，铰链再次吱吱作响（等一下，我之前关上衣柜了吗?）。在一片黑暗中，我摸到大衣，拽到地板上。然后，当我把手插进口袋，我摸到了熟悉的金属环，那是朱迪送我的笔记本。

我转身看床头柜，我发誓，几分钟前我写完后明明把本子放在柜子上了。

铅笔套在环内，我打开本子，里面竟一个字也没有。

我匍匐着爬到窗口，胸中杂糅着奇怪的情绪，一方面我舒了一口气，另一方面仍然保持警惕。我透过窗帘观察外面，看到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天空中没有云，更没有暴风雨的迹象。海浪拍在沙滩上。院子前面没有停车，栅栏也是完好无损的。

我感到双腿发软。

又来了，我的上帝，又来了。

我不再害怕外面有人会看到我，便站起来拉开窗帘。家门外没有商务车，也没有围堵在门口的杀人犯。

5

朱迪在半夜接到我的电话后赶到我家，我给她讲述了整个过程。&ldo;这一次别说什么清醒梦了，这真的不是梦。&rdo;

她穿上牛仔裤，开着她的&ldo;小钢炮&rdo;穿过湿地来到我家，前后只用了20分钟。她就像一个医生或者天使一样出现了。杰普仍在发抖，贝阿特丽丝坐在床上哽咽着。

但我坚持：&ldo;绝对不是梦。&rdo;

我承认，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我写在笔记本上的字消失了。&ldo;我感到害怕，我的恐惧如此真实。&rdo;我回忆起这句话。

&ldo;但……你确定吗，皮特?&rdo;

&ldo;像我站在这里一样真实，朱迪。你的本子标价75欧元也出现在我的梦里了，一模一样。&rdo;

外面当然一个人也没有，除了朱迪和我的车也没有其他车开过的痕迹。我从车库里拿出手电筒，打开庭院路灯，和孩子们一起仔细检查了房子周围。他们俩不想离开我们的视线，显然被吓坏了，这不是他们的错。

首先，栅栏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我解释说，在我的&ldo;噩梦&rdo;里，栅栏被破坏，碎得满地都是。而现在这些栅栏静静地立在那里，像生长了几百年的树一般牢固。

其次是暴风雨。朱迪告诉我整晚没有下过一滴雨，只需要检查地面就知道了，道路是干的。

&ldo;但是，我，&rdo;我摸摸自己的头发，&ldo;我很确定我确实在雨中走。我穿着雨靴大概走了五分钟，直到发现车子和……&rdo;

我向她展示雨衣、靴子和睡衣上沙子的痕迹，以及我在山上摔倒的划痕，我还给她看了胸部撞击到沙丘的位置。我跟她说如果我们拿手电筒，顺着这条路往上走，肯定会在某个地方找到我的脚印。

&ldo;所有这一切都是真的，皮特，&rdo;她一边说一边安抚着我的两个孩子，&ldo;但是，这有什么用呢?&rdo;

天快亮的时候孩子们才重新入睡。朱迪连续讲了三个故事，他们却没有一点要闭上眼的迹象。然后她给他们唱古老的爱尔兰民谣，美妙的歌声让整栋房子变得温暖和安全。终于，朱迪赶走了鬼魂，房间的空气又变得清新了。关于疯狂的爸爸拿着拨火棍四处跑的记忆消失了。我听到他们的呼吸逐渐变缓，半张着嘴巴，从毛毯后面望着朱迪，直到眼皮放弃抵抗，沉沉睡去。

&ldo;爸爸做了一个噩梦，非常抱歉吓到你们了。现在睡吧，睡吧，明天将是新的美好的一天。&rdo;

等他们睡着后，朱迪回到我的房间。我的头和心脏都很疼。我吃了点药，又喝了点威士忌，然后便躺在床上。朱迪坐在我的床边。我注意到她避免靠我太近，因为我太累了。外面的太阳正在升起。

&ldo;如果克莱姆在阿姆斯特丹的话，她肯定命令他们回去。&rdo;我说，&ldo;他们的继父虽然是个混球，但人家至少不是疯子。&rdo;

&ldo;皮特……别说胡话了。&rdo;朱迪轻柔地&ldo;偷&rdo;走我放在床头柜上的威士忌，然后将她的手指插入我的发间，轻轻地抚摸，说，&ldo;你确实有些异样，但你不是疯子。&rdo;

&ldo;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呢?如果在下一个场景里我把他们混同为杀人凶手，那我是不是会用该死的棍子敲破他们的头骨?&rdo;

这听起来合理得近乎可怕，朱迪试图不让我受到惊吓：

&ldo;你也不知道是否还会有下一次，对不对?&rdo;

&ldo;这就是我们所&lso;希望的&rso;，朱迪，这就是我们祈祷的&lso;好消息&rso;。但是今晚我吓坏了我的孩子们。我把他们拖下床，还冲他们大吼大叫让他们藏起来。这是这回，谁知道下一回会发生什么?我不愿意拿孩子当赌注，对你也一样。现在我希望你坦白告诉我，我是不是可能患上了精神分裂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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