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神医。”萧如珩沉声道,“恕萧某不能带你一同前去。”
谢诛寰一下就炸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围着萧如珩,来来回回走着:“萧宗主,我记得你和那个混球从前就认识了吧。你是怕他还是怎的,啊?是,他这个人是古怪得不行,连从哪钻出来的都不知道,被九重雷劫劈了都还阴魂不散的——鬼知道他现在是人是鬼还是魔呢!”
谢诛寰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他继续道:“他是修为比我高,你要说我见了他,心里没有一点害怕,那也是假的。可怀嘉是我唯一在世的亲人了啊,萧宗主!我就只剩他这一个了!你懂么?你根本不懂!!”
丧亲之恸,彻及肺腑。
但萧如珩只是闭了闭眼。
他的声音很轻:“神医,恕萧某不能。”
谢诛寰愕然地看着他。
不是说流云宗主萧如珩素来行侠仗义吗,这会怎么突然就蔫巴了?
许久,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气得转身大踏步走了,把树后的那群小崽子也吓得作鸟兽散、落荒而逃。
冬至的这一天,修真界中各大宗主都接到了一封奇怪的请柬。
请柬以见微真人的名义,请他们三日后相聚论剑。
信尾还有真人亲印,真伪倒不用怀疑,但有两件事显得奇怪又刻意。
其一,是相聚地点,乃是见微真人当年渡劫之处,为一处早已倾塌的地宫。怎么看,也不是个适合论剑的地方。
其二,请柬最末尾处写道:此事须保密。
论剑一事,又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可见微真人的亲印摆在那里,对方又是修真界中说一不二的第一人,各位宗主无论如何,也不敢拂了对方的这个面子。
萧如珩自然也收到了这样的一封请柬。
但与别人不同的是,他同时还收到了另一封信。
两封信是一同送来的。信上是时轶的字迹,写了京中一间客栈的位置。
因而,寄请柬的人究竟是谁,于他而言昭然若揭。
“所以这些请柬,都是你寄出去的?”
月色下,客栈外。
面对着萧如珩的质问,时轶摇摇晃晃地坐在阑干上,并没有急着回答对方的问题。
萧如珩来得很匆忙,早先那副在谢诛寰面前镇定的模样已经全然不见了:“长亭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时轶这才悠悠道:“睡下了。”
“睡……下……?”萧如珩愣了,琢磨着这两个字的意味。
要知道,修为如他们者,早就不再像凡人那般,需要以睡眠来缓解脆弱身躯的疲惫。这种状态于他们而言,是有些古怪的。
他几乎是向对方怒目而视:“你对他做什么了?!”
“萧宗主,”时轶学着谢长亭的口吻叫他,“倒也不必将我想的这般不堪——长亭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累?”
“如若真说有什么事,却也与我毫无关系。”
时轶淡淡地说,仰头看着倾洒而下的月光:“他年之因,今日之果。萧如珩,当初你警告他远离我的时候,又何曾想过,其实他最该远离的人反倒是你呢?”
他目光微微一转,睨着对方,以一种毫不在乎又残酷无比的语气道:“你这么在乎他,难道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欠他一条命么?”
萧如珩的脸色骤然变了,变得煞白无比。
时轶但笑不语。
他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来,丢在萧如珩手中。
萧如珩定睛一看,很明显地被吓了一跳:“这……这不是见微真人的……”
“掷火流铃。”时轶道,“很熟悉吧,他当年也用这东西抓过你。”
萧如珩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说话。
手触到铃铛的一瞬间,画面在他眼前闪回。谢珠玉那张被火毁去的面容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一瞬间,他的神情变得无比痛苦,踉跄几步,后背撞在石柱上,浑身脱了力般,慢慢地、慢慢地跪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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