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的夏夜,像被泼了一整罐融化的蜜糖,黏腻的风裹着霓虹灯的光晕,在柏油马路上淌成彩色的河。老城区的百福巷口,剃头匠老周的铜盆还冒着热气,剪刀划过头发的“咔嚓”声里,混着巷尾修车铺传来的扳手敲击声——那是南门?正在给一辆旧自行车换胎,她的蓝色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毛边,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在锁骨处积成一小片湿痕。
巷子里的路灯是老式的黄灯泡,光线透过飞蛾扑棱的翅膀,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亓官黻推着他那辆焊满铁皮的废品车,车斗里的旧文件哗啦啦作响,其中一张化工厂的图纸边角被风掀起,露出“段干?”三个字的半截签名。他的帆布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却丝毫没放慢脚步,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穿米色风衣的身影——那是他追了半个月的线索人,据说手里握着当年事故的关键证据。
“亓哥,等等!”段干?从后面追上来,她的荧光材料研究服上还沾着亮晶晶的粉末,像撒了一把碎星星。她手里攥着个透明试剂瓶,里面的液体随着奔跑晃出蓝色的光,“我刚用记忆荧光粉还原了新的指纹,你看——”
话音未落,前面的风衣男突然转身,手里的黑色短棍带着风声砸过来。亓官黻下意识地把段干?往身后一拉,自己用废品车的铁皮挡板一挡,“当”的一声脆响,短棍被弹开,震得对方手腕发麻。
“你们别多管闲事!”风衣男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他的左脸有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说话时疤痕会跟着抽动,“那事早烂在十年前了,再查下去,没好果子吃!”
“烂不了!”段干?从试剂瓶里倒出一点蓝色液体,抹在刚才被短棍砸中的铁皮上,瞬间,一串清晰的指纹在蓝光中浮现,“这是你的指纹吧?和我丈夫遗物上的一模一样,你当年在化工厂当保安,亲眼看到秃头张把污染报告锁进保险柜的,对不对?”
风衣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往后退了两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你们再过来,我就把这巷子点了!”他的手指抖得厉害,打火机的火苗在风里晃来晃去,映得他眼底全是恐慌。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令狐?戴着头盔,骑着他的老式嘉陵摩托冲了进来,车把上挂着的帆布包晃得厉害,里面的铁皮烟盒“哐当”作响——那是他装着战友照片的宝贝。他一把扯下头盔,露出满头花白的短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灰尘:“小子,光天化日威胁人,当我们镜海市没人了?”
风衣男见人多,突然往巷子里跑,却没注意到地上有一滩刚泼出的机油——那是南门?换胎时洒的。他的脚一滑,整个人摔了个四脚朝天,短棍和打火机飞出去老远。亓官黻趁机扑上去,膝盖顶住他的后背,手腕一拧,就把人按在了地上,动作干脆利落,看得段干?眼睛一亮——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废品站老板有这么利索的身手。
“说!当年的报告在哪?”亓官黻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指尖碰到了风衣男口袋里的一个硬壳本子,刚想掏出来,突然听到巷口有人喊:“警察!都不许动!”
来的是颛孙?,她穿着一身警服,肩章上的星花在路灯下闪着冷光。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在看到亓官黻时,眼神才微微动了一下。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警员,手里的手铐“哗啦”作响。
“颛孙警官,这人是当年化工厂事故的目击者!”段干?急忙站起来,指着地上的风衣男,“他手里有证据!”
颛孙?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风衣男的脸,又瞥了眼亓官黻手里的硬壳本子——那本子的封面上,印着一个早已倒闭的环保组织的标志。她突然皱起眉头:“你们跟我回局里一趟,这事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众人跟着颛孙?往派出所走,路过巷口的早餐摊时,夹谷黻正在收摊,她的白围裙上沾着面粉,看到亓官黻被警察“带走”,手里的铁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亓哥,咋回事啊?是不是有人冤枉你了?”
亓官黻回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没事,去配合调查,很快就回来。”他的目光扫过夹谷黻摊位上的包子笼,笼屉上的热气袅袅升起,在路灯下像一团朦胧的白纱——那是他以前常来买早餐的地方,夹谷黻总给他多放一个茶叶蛋。
派出所的审讯室里,白炽灯亮得刺眼,风衣男坐在铁椅子上,双手被铐在桌腿上。颛孙?坐在他对面,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突然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当年在化工厂具体负责什么?”
风衣男低着头,声音含糊:“我叫……赵四,就是个普通保安,啥也不知道。”
“不知道?”颛孙?把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照片上是十年前化工厂事故现场,一片狼藉的厂房前,一个穿保安服的人正把一份文件往怀里塞——那正是赵四,“这是你吧?你怀里揣的,是不是秃头张藏起来的污染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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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四的肩膀猛地一抖,他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是又怎么样?当年我要是敢说出去,我老婆孩子早就没命了!秃头张说了,只要我闭嘴,就给我一笔钱,让我带着家人离开镜海……可我没想到,他转头就把我老婆的工作辞了,还让混混去我家闹事,我女儿吓得半夜哭着说要找妈妈……”
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眼泪顺着刀疤往下流,在下巴处汇成一滴,砸在审讯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颛孙?看着他,手里的笔停了下来,她想起自己儿子小时候,也是这样半夜哭着找爸爸,心里突然软了一下。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亓官黻和段干?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是淳于?,她手里拿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赵四女儿的病历。
“赵先生,你女儿的白血病,我们有办法治。”淳于?把病历放在桌上,她的眼镜片反射着灯光,“我已经联系了骨髓库,找到了匹配的捐献者,只要你愿意出庭作证,所有的治疗费用,我们都能想办法解决。”
赵四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光,又很快黯淡下去:“不行……秃头张的人还在盯着我,我要是说了,他们会对我女儿下手的……”
“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亓官黻走过去,把一杯热水放在他面前,“我当年也和你一样,为了保护家人,不敢说出真相。可你想想,要是我们现在不站出来,以后还会有更多像你女儿一样的孩子,因为化工厂的污染受苦。”
赵四看着杯子里冒着的热气,沉默了很久,突然抓起桌上的笔,在证词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手还在抖,但字迹却写得很用力,每一笔都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走出派出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远处的镜海大桥像一条银色的丝带,横跨在海面上。段干?看着亓官黻的侧脸,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神却比平时亮了很多,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
“亓哥,谢谢你。”她轻声说,风吹起她的长发,拂过亓官黻的胳膊,带来一阵淡淡的荧光粉香味。
亓官黻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晨光,像盛着一整个星空。他突然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耳垂,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里瞬间弥漫开暧昧的气息。
“该说谢谢的是我。”亓官黻的声音有些沙哑,“要是没有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查不到真相。”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秃头张那张油光锃亮的脸。他的嘴角叼着根雪茄,烟雾缭绕中,眼神阴鸷得像条毒蛇:“亓官黻,段干?,你们倒是挺能折腾啊。”
秃头张的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拿着棒球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段干?下意识地往亓官黻身后躲了躲,亓官黻则把她护得更紧,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扳手——那是他平时分拣废品时用的工具,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武器。
“秃头张,你想干什么?”亓官黻的声音冷得像冰,“赵四已经把一切都交代了,你逃不掉的。”
“逃?我为什么要逃?”秃头张冷笑一声,从车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你们以为找到个证人就能扳倒我?告诉你,在镜海市,我想让谁消失,谁就消失!”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照片,全是赵四女儿在医院的照片,“你们要是识相,就乖乖把证据交出来,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警笛声,颛孙?带着警员们跑了过来,手里的手铐“哗啦”作响:“张富贵,你涉嫌重大环境污染罪、威胁证人,现在正式逮捕你!”
秃头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坐车逃跑,可车门刚打开,就被令狐?一脚踹了回去。令狐?手里拿着根钢管,那是他从摩托车上卸下来的,眼神凌厉得像当年在消防队时一样:“小子,别想跑!你当年害了那么多人,今天该还债了!”
混乱中,秃头张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离他最近的段干?刺过去。亓官黻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段干?,自己的胳膊却被匕首划了一道深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灰色T恤。
“亓哥!”段干?尖叫着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粉——那是她用荧光材料改良的,有快速止血的功效,撒在伤口上,蓝色的粉末瞬间变成了红色,“你怎么样?疼不疼?”
亓官黻忍着疼,笑了笑:“没事,小伤。”他转头看向被警员按在地上的秃头张,眼神里满是怒火,“你敢动她,我饶不了你!”
秃头张被押上警车时,还在疯狂地喊着:“你们别得意!我还有同伙!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淳于?给亓官黻处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一边包扎一边说:“还好伤口不深,没伤到骨头。不过你这伤口得好好养着,不能沾水,我给你开个中药方子,你回去煎着喝,能促进伤口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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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递过来一张药方,上面写着:当归10g,川芎6g,白芍12g,熟地黄15g,黄芪15g,党参12g,白术10g,茯苓10g,炙甘草6g。“这是八珍汤的加减方,补气养血,很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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