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愣?王总他们七点就到酒店。他抬手看表,百达翡丽的金表链在灯光下晃出刺眼的光,对了,明天张太太她们来家里打牌,把这架琴罩起来,别让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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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几个弯月形的印子。她想说这架琴是她父亲留下的,是他用一辈子的积蓄买的,琴腿上还有她小时候练琴时磕出的小坑;想说她当年在这架琴上练了无数个日夜,指尖磨出茧子,才考上音乐学院;想说她现在晚上睡觉,总能听见琴键在梦里叮咚作响,像谁在召唤她。
可她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拿起熨斗走向阳台。
阳台上晾着赵建城的衬衫,领口的浆洗得发硬,像块小板子。钟离?的目光越过晾衣绳,落在对面的居民楼上。三楼的窗户开着,一个穿红毛衣的女人正趴在窗台上浇花,那是公西?,她的汽修店就在街角,门面上公西汽修四个字刷得鲜红,据说她修过的车比吃过的盐还多。
公西?的丈夫是消防员,三年前在火场牺牲了。钟离?见过她几次,总穿着件沾满油污的工装,头发用根皮筋随意扎在脑后,可眼睛亮得像星星。有次她来琴行问有没有旧报纸,说要给学徒大海包零件,看见琴时突然红了眼。
我家那口子,以前总说要学钢琴。她挠着头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说等我学会了,就给我弹《婚礼进行曲》。
钟离?当时递给她一摞报纸,还多塞了本琴谱。公西?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那双手上全是茧子,却烫得惊人,像握着团火。
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钟老师,今晚的演奏会我给您留了前排座位,小天鹅。后面还跟着个吐舌头的表情。
钟离?的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着,短信下方的时间显示15:20。她抬头看向天边,云朵被染成了橘红色,像打翻了的胭脂盒,把半个天空都染得暖暖的。
赵建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钟离!快点,要迟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锁屏键。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倒影——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舞,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夕阳的光,像盛着一整个没说出口的青春。
熨斗一声压在旗袍上,水汽腾起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钟离?的目光落在旗袍的盘扣上,那是她亲手缝的,用的是母亲留下的丝线,一种沉静的孔雀蓝,在阳光下会泛出细碎的光泽。
二十岁那年,赵建城也是这样站在琴房门口等她。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他说:等我挣够了钱,就给你买架最好的钢琴,让你天天弹。那时他的声音里裹着雪的清冽和少年的热忱。
钟离?的嘴角扯出个模糊的笑。她拿起口红,对着阳台的玻璃镜仔细涂抹。玫瑰色的膏体在唇上化开,像极了那年琴房窗外,突然绽放的第一朵迎春花,在料峭春寒里,怯生生地亮着。
客厅里的座钟又开始报时,沉闷的声响里,她仿佛听见二十岁的自己,正在时光的另一端,弹出清脆的音符,那音符穿过岁月的长廊,带着青春的温度。
突然,楼下传来刹车声。钟离?探出头,看见辆黑色奔驰停在门口,赵建城正站在车旁看表。他的手指在车门把手上敲着,节奏急促得像催命符。
她转身拿起琴凳上的披肩,那是用赵建城第一次发的奖金买的,米白色的羊绒,现在边角已经磨出了毛,像只老去的绵羊。经过钢琴时,她的指尖在琴键上轻轻一点。
一个音符在空气里炸开,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地掠过梧桐树梢。钟离?看着琴键上那抹玫瑰色的口红印,突然想起小天鹅说过的话:老师,音乐是藏不住的,就像春天藏不住花开。
她推开门,赵建城的声音立刻钻进来:磨磨蹭蹭干什么?王总他们最讨厌迟到的人。
钟离?走下楼梯,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一串被拉长的音符。夕阳的光落在她的旗袍上,米白色的绸缎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盘扣上的丝线在风里轻轻颤动,像跃动的旋律。
经过街角的修表铺时,她看见乐正黻正蹲在门口修闹钟,老花镜滑到鼻尖上,露出那双浑浊却温柔的眼睛,像盛着两汪浅水。他的孙女瑶瑶站在旁边,手里举着个彩色风车,风车转得飞快,像一团旋转的彩虹。
瑶瑶看见她,突然大声喊:钟奶奶,你的口红真好看!像妈妈种的月季花!
钟离?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赵建城不耐烦地拽了她一把:别理小孩子,快走。
她被拽着往前走,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叮叮当当的。那声音混着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包子铺的吆喝、修表铺的齿轮转动声,像一首杂乱无章的交响曲。可她的耳朵里,却只听见那架老钢琴在身后轻轻叹息,像叹息一段被锁起来的时光,叹息那些被辜负的琴键与指尖。
黑色的轿车驶离老城区时,钟离?回头望了一眼。夕阳正从琴行的玻璃窗照进去,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路,路上似乎还能看见二十岁的自己,背着琴谱包,蹦蹦跳跳地走向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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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在口袋里攥紧了那张门票,纸边硌得手心发疼,却烫得惊人,像攥着团不会熄灭的火。那团火从二十岁那年的雪地里就开始燃烧,烧过柴米油盐的琐碎,烧过被束之高阁的梦想,一直烧到此刻,在她的掌心灼灼发亮。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后退,赵建城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说着今晚的应酬有多重要,说着王总手里的项目能让公司更上一层楼,说着下个月要换辆更气派的车。钟离?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见天边的最后一缕霞光,正恋恋不舍地吻着琴行的屋顶,把瓦片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弹琴的人,心里得有首永远不会停的曲子。那时父亲躺在病床上,手指还在被单上轻轻敲击,像在弹奏他最爱的《渔舟唱晚》。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条彩信,小天鹅发来的演奏会海报。海报上的李斯特肖像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卷发里藏着不羁的笑意,像在对她眨眼睛。海报角落,小天鹅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座位号——1排7座,那是她当年第一次听音乐会时坐过的位置。
钟离?的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弧度。车窗外的霓虹开始闪烁,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眨动,而她的心里,有个音符正悄悄苏醒,像春雪下的种子,正拼命往出钻,带着破土而出的执拗。
赵建城还在说着什么,可她已经听不清了。耳麦里只有那架老钢琴的声音,在时光的隧道里叮咚作响,像在召唤一个迟到了太久的归人。那些被遗忘的音阶、被搁置的琶音,此刻都活了过来,在她的血脉里流淌成河。
黑色的轿车拐过街角,彻底消失在夜色里。琴行的灯光依旧亮着,在积着薄尘的琴键上,那抹玫瑰色的口红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个未完待续的省略号,悬在寂静的空气里。
突然,一阵风吹过,琴盖轻轻颤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紧接着,第一个音符从琴键上跳起来,像挣脱了束缚的鸟,在寂静的空气里盘旋、俯冲,带着自由的欢鸣。
《月光曲》的旋律缓缓流淌开来,混着窗外的风声、远处的车鸣、隔壁包子铺收摊的卷帘门声响,在老城区的夜色里织成一张网。这张网温柔地笼罩着斑驳的墙壁、褪色的招牌、沉睡的梧桐,网住了所有没说出口的话,和所有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温柔——那些关于热爱、关于坚守、关于从未真正熄灭的光。
而此刻的钟离?,正坐在疾驰的轿车里,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像在弹奏一首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曲子。她的目光望着窗外飞逝的灯火,眼角的细纹里,盛着一整个即将破晓的黎明。那黎明里,有琴键的黑白分明,有音符的跳跃欢腾,有一个女人重新找回自己的模样。
车过跨江大桥时,江风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掀起她旗袍的一角。钟离?抬手按住裙摆,指尖触到内袋里的门票,突然轻轻笑出了声。赵建城转过头,皱眉问:笑什么?
她摇摇头,望向远处音乐厅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像一座浮在夜色里的灯塔。没什么,她说,声音里带着种前所未有的轻快,就是突然想起,有些曲子,是该再弹弹了。
赵建城没听懂,重新转回头去看手机。钟离?却在心里轻轻按下了琴键,《月光曲》的旋律在她的胸腔里轰鸣,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炽热。她知道,今晚的音乐会,她一定会去。不是作为谁的太太,而是作为钟离?,那个爱了钢琴一辈子的女人。
琴键上的口红印还在,像一个温柔的宣言。而她的人生,终将重新奏响属于自己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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