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东城区“南门修车铺”外,梧桐树叶被七月骄阳晒得发蔫,墨绿叶片边缘卷着焦黄色,像被火燎过的绸布。铺子铁皮顶反射着刺眼的光,蝉鸣声从树桠间泼下来,密得能织成网,混着街角包子铺飘来的白面香,还有地沟里若有若无的机油味,在空气里搅出股热烘烘的烟火气。
西门?蹲在修车铺前的水泥地上,蓝色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浅灰色的秋裤边角。她左手攥着扳手,右手捏着块沾了油污的抹布,正低头给小柱子的自行车换气门芯。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她黝黑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点,额角的汗珠顺着太阳穴往下滑,没入耳后的碎发里,留下道深色的水痕。
“西门阿姨,这气门芯真的和我爸爸修的一样吗?”小柱子蹲在旁边,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领口沾着块油渍,他手里攥着个变形的铁皮青蛙,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青蛙背上的漆皮。小男孩的头发有点长,遮住了半只眼睛,露出的眼球黑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西门?抬头冲他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嘴角边有个浅浅的梨涡。“你爸当年修的月亮车,气门芯上不也刻着‘平安’俩字?”她用扳手敲了敲新换的气门芯,金属碰撞声清脆,“你听这声儿,和你爸当年敲的一样脆,保准骑起来不费劲。”
小柱子眼睛亮了亮,把铁皮青蛙揣进兜里,伸手想去摸自行车的车座,又突然缩了回去,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我爸说,气门芯硬,能顶住石头。”他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他还说,等他从矿上回来,就给我修辆能骑到月亮上的车。”
西门?手里的扳手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没接话。她低头继续拧螺丝,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三年前矿难那天,她在矿场门口等了整整一夜,最后只等来个沾着血的矿工帽,帽檐里夹着半张写着“柱子”的纸条——那是小柱子爸爸写给儿子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阿姨,你闻,好像有烤红薯的味儿。”小柱子突然抽了抽鼻子,指着街角的方向。
西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推着辆烤红薯车,正往这边走。女人的头发烫成大波浪,发尾染成了浅棕色,随着走路的动作在肩头晃悠。她脸上画着淡妆,口红是偏橘的珊瑚色,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会堆起两个小小的括号。
“这不是拾荒阿婆吗?怎么改卖烤红薯了?”西门?心里纳闷。她记得阿婆以前总穿件打补丁的灰布衫,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总拎着个破麻袋,每天都会来修车铺门口捡废零件。
女人推着车走到修车铺前,停下脚步,从车上拎起个用锡纸包着的红薯,递给小柱子。“小朋友,刚烤好的,甜得很。”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浸了蜜的。
小柱子抬头看了看西门?,见她点头,才伸手接过来。红薯还冒着热气,烫得他不停换手,嘴里却忍不住念叨:“谢谢阿姨,我爸爸也爱吃烤红薯。”
女人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她转身看向西门?,目光落在那辆自行车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西门老板,这车是给孩子修的?”
“嗯,小柱子爸爸以前的车,给他留个念想。”西门?擦了擦手上的油污,站起身。她这才发现,女人的连衣裙领口处,别着枚银色的月亮形状胸针,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就在这时,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脆响。西门?心里一紧,拉着小柱子往旁边躲了躲。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撞在了路边的路灯杆上,车头凹进去一大块,前挡风玻璃碎成了蛛网状。
车门打开,下来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带着道浅浅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他揉了揉胳膊,目光扫过修车铺,最后落在了那个卖红薯的女人身上,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月黑雁飞,你跑这儿来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粗糙又刺耳。
女人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西门?身后躲了躲。“我卖我的红薯,跟你没关系。”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腰板。
西门?皱了皱眉,把女人往身后护了护。“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她握紧了手里的扳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出来了,这男人来者不善,而这个叫“月黑雁飞”的女人,肯定和他有过节。
男人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黑色皮鞋踩在地上的碎石子上,发出“咯吱”的声响。“西门老板,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最好别多管闲事。”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西门?身上扫来扫去,“听说你以前是赛车手?可惜啊,现在只能修修破自行车。”
西门?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年她在赛车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要不是为了救一个坠崖的少年,也不会落下腿伤,退出赛车圈。这男人一句话,就把她的过往贬得一文不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修破自行车怎么了?”西门?往前迈了一步,和男人对峙着,“总比你开着豪车到处吓人强。再说了,这地界是我的修车铺,你想在这儿闹事,得先问过我手里的扳手。”
男人被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啪”的一声弹开刀刃,寒光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疼。“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小柱子吓得往西门?身后缩了缩,手里的烤红薯掉在了地上,锡纸裂开,露出里面橙红色的薯肉,热气腾腾的甜香弥漫开来。
月黑雁飞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挡在西门?身前。“你别伤害他们,我跟你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西门?一把拉住她,“你傻啊?跟他走了,你还有好果子吃?”她转头看向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带走她,先赢了我再说。”
男人眯了眯眼,握着弹簧刀就朝西门?扑了过来。刀刃带着风声,直逼她的胸口。西门?早有准备,身体往旁边一侧,躲过了这一击,同时手里的扳手朝着男人的手腕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扳手砸在男人的手腕上,他疼得“嗷”了一声,弹簧刀掉在了地上。西门?趁机飞起一脚,踹在男人的肚子上,把他踹得连连后退,撞在了旁边的烤红薯车上。
“哗啦”一声,烤红薯车翻倒在地,红薯滚了一地,有的摔成了泥,有的还冒着热气。月黑雁飞看着满地的红薯,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恶狠狠地瞪着西门?。“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他捡起地上的弹簧刀,狼狈地钻进轿车,发动车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西门?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转头看向月黑雁飞,发现女人正蹲在地上,捡着那些还没摔坏的红薯,眼泪掉在红薯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别捡了,都脏了。”西门?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月黑雁飞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眶红红的。“这是我攒了半个月的钱进的货,现在全毁了。”她声音哽咽,“我还想着,等赚够了钱,就带着小柱子去找他爸爸。”
“你认识小柱子的爸爸?”西门?愣住了。
月黑雁飞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着矿工服的男人,笑容憨厚,怀里抱着个年幼的孩子,正是小柱子。“他是我弟弟。”女人的声音轻轻的,“三年前矿难,他为了救别人,自己没出来。”
小柱子凑过来,看着照片,小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男人的脸。“这是我爸爸。”他声音软软的,“阿姨,你是我姑姑吗?”
月黑雁飞看着小柱子,眼泪掉得更凶了。“是,我是你姑姑。”她把小柱子搂进怀里,“姑姑对不起你,这么晚才来找你。”
西门?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也酸酸的。她想起自己的弟弟,当年也是因为意外去世,她到现在都没能从悲痛中走出来。
“对了,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为什么要抓你?”西门?岔开话题,不想让气氛太沉重。
月黑雁飞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他是个放高利贷的,我弟弟当年为了给小柱子治病,借了他的钱。现在弟弟不在了,他就来找我要。”她咬了咬嘴唇,“我没办法,只能躲着他,到处打零工。”
西门?皱了皱眉,“那你也不能一直躲着啊。他要是再来找你怎么办?”
月黑雁飞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迷茫。“我不知道。我只想好好赚钱,把小柱子养大,让他能像别的孩子一样,上学,读书。”
就在这时,小柱子突然指着自行车的车座,“阿姨,姑姑,你们看,车座下面好像有东西。”
西门?和月黑雁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车座下面的夹缝里,露出了一张纸的一角。西门?伸手把纸抽了出来,展开一看,是一张画着月亮的信纸,背面是小柱子爸爸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很用力:“柱子,等爸爸回来,就带你去看月亮。矿灯电池我藏在车座下面了,要是爸爸没回来,你就用它照亮回家的路。”
西门?心里一震,她赶紧把车座拆下来,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节矿灯电池。电池还能用,按一下开关,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像个小小的月亮。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快穿:谁要当炮灰?女配她不干了 时光里的细水流长 顶A也会被阴湿小狗们觊觎吗 乌龙心动 重生七零,糙汉支书的掌心娇 灭门后,我靠杀神系统杀穿仇敌 [综英美]按下F逃离游戏 医院通古今,上交国家后我躺赢了 知青拒绝回城:赶山打猎娶俏寡妇 低调修炼百年,徒手可斩真仙 驯服一只忠犬A 失恋后她成了火之国太后 人间清醒:资治通鉴智慧 [原神]往生堂就职日常 掌教华山,从领悟独孤九剑开始 重生1981:渔火照蛟龙 苏打水绿茶 八零旺夫:搞厂带娃双开挂 阴郁大佬的亡妻回来了 委身亡夫的宿敌和亲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