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是莲儿当值吗?怎么换了你来?”在殿门外候着的吕公公瞧见奉茶的是淡竹,忙问道。
淡竹微微垂首,态度冷静且恭敬:“回吕公公的话,奴婢私心想着能连着歇息几日,便和莲儿换了值,未提前告知公公,是奴婢的错。”
吕公公闻言打量了一下她端过来的茶点,并未多说什么,只道:“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进去伺候吧。”
“是,多谢公公。”淡竹垂眸,抬脚朝着殿内走过去。
“对了,诚王殿下在里面跟陛下说话呢,你轻声些。”
淡竹脚步一顿,微微颔首,声音一如往常:“是,多谢公公提点。”
淡竹脚步轻轻进了崇政殿内,目不斜视,将茶盏和点心搁在皇帝案上一旁,而后便退至角落,诚王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眼神扫过去。
“父皇,儿臣也是今日才得知,您有意派江大人亲去柳州赈灾,只是儿臣担心,江大人身子一向不好,柳州虽算不得太远,却也靠近北地。妥善起见,还是另派一人同去为好。”
承嘉帝稳稳地坐在龙椅上,身上身着精致繁复刺绣的龙袍,彰显出整个人无上的威严。只是身形却似乎有些疲惫,听了诚王的话,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只视线在诚王身上扫了扫,低声道:“哦?依你看,派谁去合适?”
诚王的目光平静异常,直直看向承嘉帝,没有丝毫的波澜:“儿臣愿请缨。”
承嘉帝淡漠的眼神,就那样静静地看向诚王,过了好半晌才幽幽道:“近日你手上的差事也不少,柳州的事就别插手了。”
“儿臣自知让父皇失望了,只是,赈灾一事不同于其他,若是出了纰漏,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臣虽无用,比不上大哥的才德,但于赈灾一事上,却有不少经验。故此次柳州灾情,儿臣愿意协助江大人一同处理。”
诚王的话掷地有声,说的倒是实情,青州、汴州多次灾情,都是他主理,都做的不错,只是……承嘉帝微微皱眉,没做声。
“陛下,政事虽要紧,可您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先用些茶和点心吧。”本来在角落里的淡竹,适时出声提醒,将一旁的茶盏和碟子端到了承嘉帝跟前。
承嘉帝看着眼前的这套青瓷茶盏,眼神扫过上面的寒菊怔了怔,伸手端起来尝了口茶。这茶盏,还是三年前诚王亲自绘就的,为表孝心,不同形态的寒菊,他绘了一整套。那时,他还不似现在这般……
“你先起来。”承嘉帝望着仍跪在地上的诚王,开口的声音没有方才的冷肃,却多了点沧桑和无奈。
“难为你有这份担当,既如此,朕便准你去柳州协助承安。”
“多谢父皇。”
待诚王离开,承嘉帝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暗自在心中呢喃了一句:但愿你真能明白父皇的心……
“吕萍,朕去看看皇后。”承嘉帝吩咐道。
“是,陛下,来人,摆驾坤德殿!”
龙辇才刚停在坤德殿门口,承嘉帝便听到殿内传来的笑声,他摆了摆手,没让人通传,轻手轻脚走到正殿的窗下,只听到里面孩童的笑声。
“皇祖母,这是逸儿昨日写的字,您看写得好不好?”太子妃带着两个孩子正在坤德殿内,陪着皇后说话儿。
皇后满脸的笑意,看着两个皇孙高兴的不得了,看着眼前工整的字,忙抱紧了怀中的小人儿,夸赞道:“好,逸儿这字写得极好!比你父王小时候写得好多了!”
太子妃听了在一旁轻笑道:“母后也太偏心孙儿了,若是殿下听到了定是不依呢。”
“哈哈,那就别叫他知道。”
“抱抱,抱抱,”刚满周岁的小皇孙,看着哥哥坐在皇祖母膝上,急的团团转,咿咿呀呀地也要抱抱。
“也让皇爷爷抱抱,看你长胖了没有?”承嘉帝进了殿内,摆了摆手,不让皇后和太子妃行礼,直接笑着将小皇孙抱了起来,在怀里不断逗弄着。小家伙一点儿也不恼,反倒是嘻嘻哈哈跟着玩闹起来。
一老一小倒是玩的很融洽,承嘉帝抱着皇孙坐下,又对着他哥哥招了招手:“来,你也过来,让皇爷爷瞧瞧。”
皇后将刘景逸放在地上,他走到承嘉帝身边,目光炯炯,撅着小嘴,一副骄傲的样子。承嘉帝瞧了只想笑:“不错,壮实了不少。朕要谢谢你,你将朕这两个孙子照顾的很好。”
这话自然是对着太子妃说的,太子妃闻言福了福身:“都是父皇和祖宗的恩德,儿臣不敢居功。”
“皇爷爷,孙儿给您带了东西来。”刘景逸跑着去够搁在漆木桌上的食盒。伺候的宫人忙跟上替其拿下来,打开后将一碟子糕点端了出来。
“皇爷爷,这是母妃亲手做的水晶菊花糕,可好吃了,您尝尝。”说着,他便拿起一块,直接递到了承嘉帝的口中。
太子妃在一旁适时道:“父皇见笑了,太子殿下在东宫带着两个孩子种了一些菊花,前些日子膳房送了桂花糕去,这两个小的便嚷嚷着要吃菊花糕。
儿臣便学着做了些,他们吃着倒是不嫌弃,今日来给母后请安,非要带来说要给皇爷爷和皇祖母也尝尝。儿臣自知厨艺浅薄,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承嘉帝就着孙儿的手,吃完了一整块糕点,听了太子妃的话脸上的表情更是舒朗了不少:“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多亏了你,让朕也能体验一次清雅之士的生活。这道水晶菊花糕气味淡雅,口味清香,样子也好看,朕很喜欢。”
“皇爷爷,孙儿也喜欢,等母妃下次做了,孙儿再给皇爷爷送来。”
“好。”承嘉帝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满是慈爱。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转头对着吕公公道:“将福州进献的那柄珊瑚如意拿来,赐给太子妃。”
吕公公微微一滞,而后立马答道:“是,奴婢这就去。”
整根的珊瑚如意本就极为少见,福州这次进献的深红色珊瑚如意,通体呈灵芝状,上头雕着祥云纹,工艺精细,世所罕见。这么多年也就得了这么一个,饶是吕公公,听到承嘉帝如此赏赐太子妃也是吃惊的。
“父皇,这赏赐太贵重,儿臣惶恐。”
见到太子妃如此,皇后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到皇帝身边,手轻轻搭在皇帝的肩膀上,柔声道:“那柄如意陛下是极喜欢的,若想赏赐太子妃,大可挑些旁的……”
皇后的话还未说完,承嘉帝便摆了摆手,视线对上皇后,声音透着轻松和愉悦:“她当得起。也只有在你这儿,朕才能体会到何为一家人,何为天伦之乐。”
虽有三宫六院,可在承嘉帝的心里,皇后和她的孩子们,总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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