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的话,让心情本已跌至谷底的沈仲文下意识地顺着其所指方向望去。
此时天色昏暗,但那摊位上的一只荷包,因用了些许鲜亮的丝线,在暮色中仍颇为显眼。沈仲文本是绸缎商人,对纹样、色彩极为敏感,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那深蓝色的荷包面料上,用银白、浅青等丝线,绣着一支玉簪的图案。那玉簪样式古朴,簪身修长,簪头部分……
沈仲文的心猛地一跳!他几乎是扑到车窗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那荷包上的图案。
簪头雕刻着繁复交错、玲珑剔透的花纹!虽然只是绣品,无法完全展现玉质的温润与微光,但那独特的造型、那玲珑花纹的结构,竟与醉月楼老鸨描述的玲珑玉簪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这怎么可能?!在这贫民窟的一个简陋绣摊上,竟然会出现玲珑玉簪的图案?
震惊、疑惑、狂喜……种种情绪瞬间涌上沈仲文心头,将他连日来的疲惫与失望一扫而空。他立刻吩咐停车,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这才在随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朝那摊位走去。
蹲在摊位后的妇人见有贵客光临,而且还是乘坐马车而来的,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忙站起身,将身边的小女孩往身后藏了藏,怯生生地行礼:“老……老爷万福。”
离得近了,沈仲文才看清这妇人的模样。她年约二十四五,面容憔悴,肤色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身上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裙,头发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草草挽住。然而,即便是在如此困顿的境况下,依旧难掩她五官的清秀轮廓,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带着生活磨砺出的疲惫与沧桑,却依旧清澈,透着一股不屈的坚韧。
她身后的小女孩,约莫三四岁年纪,梳着两个小抓髻,面黄肌瘦,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沈仲文这群不速之客,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
“不必多礼。”沈仲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蔼,他指着摊位上的那只荷包,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位娘子,你这荷包上绣的玉簪图案,样式颇为别致,不知是从何处看来的?”
那妇人见沈仲文态度尚可,稍松了口气,恭敬答道:“回老爷的话,这图案是民女偶然在一个旧盒子上看到的,觉得花纹精巧,便依样绣在了荷包上,想着或许能卖个好价钱。”她的声音温和,带着些许江南口音的软糯,虽处于贫贱,言谈却不失礼数。
“旧盒子?”沈仲文心脏狂跳,强压住激动追问道,“什么样的旧盒子?如今这盒子在何处?”
妇人见沈仲文对盒子如此感兴趣,虽觉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是一个挺旧的木盒子,是先夫留下的遗物,如今就在家中收着。”
先夫?遗物?沈仲文心思电转,看来这妇人是个寡妇。他立刻道:“娘子,我对此盒颇感兴趣,愿出十两银子,向你买下这个盒子,不知你是否愿意?”
“十两银子?”妇人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惊喜。十两银子,对于她这样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家庭而言,无异于一笔天降横财,足以让她们母女二人安稳生活一两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道:“愿意!民女愿意!那盒子放在家中也无用,老爷若想要,民女这就带您去取!”
“好,头前带路。”沈仲文心中暗喜。
妇人连忙收拾了摊位上寥寥无几的绣品,牵起女儿的小手,引着沈仲文主仆几人,走向巷子深处。道路越来越窄,两旁是低矮破败的茅草屋或木板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各种难以言状的气味。沈仲文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污水坑,他养尊处优已久,何曾踏足过如此肮脏窘迫之地。
终于,妇人在一间最为破旧的茅草屋前停下。屋门是用几块薄木板钉成的,缝隙很大。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有些窘迫地对沈仲文道:“老爷,寒舍简陋,实在……实在不堪待客,您请在门外稍候片刻,民女这就将盒子取来。”
沈仲文点了点头,他也不想踏入这几乎家徒四壁的屋子。
妇人快步进屋,在床底下摸索了一阵,抱出一个尺许见方的陈旧木盒走了出来。那木盒色泽暗沉,边角已有磨损,看上去确实有些年头了。
沈仲文迫不及待地接过木盒,入手颇沉。他仔细打量,盒子是普通的樟木所制,并无甚出奇之处。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一丝失望刚涌上心头,沈仲文的目光随即被盒盖内侧吸引了过去。只见那暗色的木质内盖上,竟雕刻着一幅图案!他凑近了仔细观看,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雕刻的图案,正是一支玉簪!其形态、细节,尤其是簪头那繁复无比、层叠透雕的玲珑花纹,与老鸨描述的玲珑玉簪,与那荷包上的绣样,简直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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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关键线索!沈仲文心中狂喜,几乎要仰天长啸。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强忍着激动,指着盒盖内的图案,问那妇人:“娘子,你可知这盒子,你先夫是从何处得来的?”
妇人见沈仲文如此重视这旧盒子,心中虽愈发疑惑,却也不敢隐瞒,仔细回想了片刻,道:“先夫生前喜好摆弄些旧物,他曾提过,这盒子是约莫四年前,在城北的‘跳蚤市场’从一个独眼的老汉手里买的,因觉得这盒子上的雕刻好看,价格也便宜,便买了回来,平日里放些针头线脑的小物件。”
城北跳蚤市场!独眼老汉!
关键信息一个个出现,沈仲文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支玲珑玉簪在向他招手,看到了柳烟萝对他展露倾心笑颜。
“好!好!多谢娘子!”沈仲文连连点头,当即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银两,除了约定的十两,又额外拿出了五两,一并塞到那妇人手中,“这是十五两银子,十两是盒子的钱,另外五两,算是酬谢娘子提供的线索。若日后我真能凭此寻回想要的东西,必有重谢!”
妇人双手捧着那沉甸甸的十五两银子,眼眶瞬间就红了。这对于沈仲文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对她而言却是救命稻草,是女儿能吃饱穿暖的希望。她拉着女儿,就要跪下行大礼:“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恩德!民女苏婉娘,感激不尽!”
沈仲文连忙虚扶一下:“苏娘子不必多礼,这是你应得的。”他这才注意到,这寡妇名叫苏婉娘。他看了看她身边那个瘦弱的小女孩,顺口问道:“这是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小女名叫阿念。”苏婉娘轻声答道,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沈仲文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此刻,他满心都是寻找玉簪的大事,对这贫苦母女的怜悯也只是短暂一瞬。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旧木盒抱在怀里,如同抱着稀世珍宝,转身便登上了马车。
“立刻回府!派人去城北跳蚤市场,给我找一个独眼的老汉!快!”马车里,传出沈仲文急切的声音。
马车辘辘起动,扬起些许尘土,很快便消失在狭窄巷道的尽头。
苏婉娘紧紧攥着手中的银子,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直到女儿阿念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说:“娘,我饿……”她才恍然回神,抹去眼角的湿润,蹲下身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却带着希望:“阿念乖,我们有钱了,娘这就去给你买米,买肉,做顿好吃的!”
破旧的茅屋前,母女相拥的身影,与那疾驰而去的华丽马车,形成了这个黄昏里,最鲜明而又互不相干的对比。沈仲文绝不会想到,今日他这随手施舍的十五两银子,以及这个他并未十分在意的贫妇苏婉娘,在不久的将来,会以另一种方式,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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