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李朴是被屋顶的雨声惊醒的。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彩钢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无数根小鞭子在抽打,吵得人根本睡不着。
他睁开眼,窗外还是灰蒙蒙的,塑料布蒙着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房间里依旧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身下的木板床硌得骨头生疼,盖着的薄被子潮乎乎的,贴在身上格外难受。
李朴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灯泡,心里五味杂陈。
昨天下午收拾房间时的那点自我安慰,在这糟糕的住宿环境和刺耳的雨声中,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想起在苏州的廉租房,虽然小,但至少有暖气、有空调,不会漏雨,不会这么潮湿。
更别说老周那干净整洁的院子,汉娜做的喷香饭菜,还有丽莎热情的笑脸。
对比之下,这里简直像个没人管的破仓库。
“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又冒出来,可这次,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半,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但他实在躺不下去了,索性爬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出去透透气。
推开房门,一股混杂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比房间里舒服多了。
院子里的积水更深了,雨点落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那几个黑人员工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屋檐下,用斯瓦西里语低声交谈着,看到李朴出来,都热情地打招呼:“Habari!”
李朴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笑着回应:“Habari!”虽然还是听不懂,但至少能表达友好。
他沿着屋檐慢慢走着,打量着这个简陋的院子。
院墙的角落里长满了杂草,几只鸡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时不时低头啄食地上的虫子;车间的大门紧闭着,门口堆着的纸箱被雨水打湿了一角;住宿区的另外两间平房也没动静,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住。
就在他四处张望的时候,一阵香味顺着风飘了过来。
那是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有酱油的咸香,还有辣椒的辛辣味,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李朴愣了一下,这荒郊野外的,哪儿来的饭菜香?
他顺着香味的方向走去,发现香味是从院子门口的一个小棚子飘来的。
那个小棚子看起来像是临时搭建的厨房,屋顶盖着石棉瓦,里面摆着一个简陋的煤气灶和几个锅碗瓢盆。
而在煤气灶前忙碌的,竟然是胖子老板张田!
李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张田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围裙,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圆滚滚的胳膊,正熟练地拿着菜勺翻炒着锅里的菜。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也不像个老板,倒像个常年做饭的家庭主妇。
锅里的青椒炒肉滋滋作响,油花溅起来,香味更加浓郁了。
“张总?您怎么在这儿做饭?”李朴惊讶地走过去,忍不住问道。
张田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醒得挺早啊小李!这不没人做饭嘛,就自己动手了。”
“咱们没雇个当地的黑妹帮忙做饭吗?”李朴疑惑地问,他以为像张田和刘景这样的老板,至少会雇个保姆打理生活。
张田笑了笑,一边继续炒菜一边说:“雇人不得花钱嘛!咱们这公司刚起步,能省一点是一点。再说了,外面的饭菜哪有自己做的好吃?”
他掂了掂手里的锅,动作娴熟得很:“我跟你说,我这手艺可不是吹的,在国内的时候,朋友聚会都是我掌勺。都说胖子是天生的吃货,这话一点不假,爱吃就爱琢磨怎么做,时间长了,手艺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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