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分院的氛围,向来以直来直往、崇尚力量着称。相较于法师塔那边隐晦的流言与学术争论,这里的风向往往更加直接,甚至……粗鲁。
午餐时间刚过,学员们三三两两地从食堂走出,沿着宽阔的、铺着灰色石砖的廊道返回宿舍或前往训练场。阳光透过高大的拱窗,在廊道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还残留着食物和汗水混合的气息。
埃文·温斯顿和他形影不离的好友芬恩,正并排走着。埃文一边走,一边还在兴奋地比划着,向芬恩讲述他早上训练时,如何再次运用妈妈教的“引导”理念,巧妙地化解了对手一次势大力沉的盾击,引得布雷克导师都微微点头的事。
“……就是这样!芬恩你没看到,那个大块头的表情,哈哈,他自己冲过来,结果被我一带,差点自己把自己摔个跟头!”埃文冰蓝色的眼眸闪闪发光,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跳跃,脸上满是纯粹的得意和对母亲的崇拜。“妈妈教的办法真的太有用了!比光靠蛮力硬拼聪明多了!”
芬恩,那个瘦弱但眼神灵动的棕发男孩,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听起来真厉害,埃文!你妈妈懂得真多,连战斗技巧都这么……与众不同。”他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叹,同时也有一丝羡慕。他自己的身体素质一般,对于这种能“以巧破力”的技巧格外向往。
两人正说得起劲,旁边几个同样刚从食堂出来的学员的议论声,却不合时宜地飘进了他们的耳朵。那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带着明显的嘲弄和不屑。
“……要我说,那个什么公爵夫人,就是在故弄玄虚!还‘体操’?笑死人了,魔法是高贵严谨的学问,什么时候变成伸胳膊踢腿的杂耍了?”一个穿着讲究、头发梳得油亮的学员嗤笑道,他是某个南方子爵家的次子,名叫朱利安,平日里就有些看不上来自“苦寒北境”的埃文。
“就是,朱利安说得对!”旁边一个跟班立刻附和,“我叔叔是王都的法师,他说那根本就是瞎胡闹,是巫医的把戏!也就骗骗那些没见识的平民和吓傻了的小孩子!”
“听说当时那两个导师都懵了,跟着一起做操,哈哈哈,想想那场面就觉得滑稽!”另一个跟班也发出刺耳的笑声,“还‘温斯顿舒缓术’?我看叫‘温斯顿滑稽术’还差不多!”
“北境来的,能有什么高深的魔法见解?怕是连基本的魔法理论都没学全吧?”朱利安故意提高了音量,目光斜睨着不远处的埃文,挑衅意味十足。
这些话语,如同烧红的针,一根根扎进埃文的耳朵里。他脸上的兴奋和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骤然而起的怒火。冰蓝色的眼眸里仿佛有风暴在凝聚,拳头瞬间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妈妈!
他们在侮辱妈妈!
侮辱那个在他心中如同智慧与温暖化身的母亲!侮辱那个用看似简单却充满智慧的“道理”引导他、帮助他控制力量、如今又救了人命的母亲!
埃文可以忍受别人对他的轻视甚至挑衅,但他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诋毁他的家人,尤其是他最深爱的妈妈!
“你们——胡说八道!!”一声怒吼如同炸雷般在廊道中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埃文猛地转过身,像一头被激怒的幼狮,几步就冲到了朱利安几人面前,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他个子虽然比朱利安稍矮,但那股因为龙血和长期锻炼而蕴含的蓬勃力量感,以及此刻爆发出的骇人怒气,让朱利安和他的两个跟班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埃文!”芬恩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想拉住好友。
但埃文此刻哪里听得进去。他死死地盯着朱利安,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却异常响亮,几乎传遍了整条廊道:
“我妈妈的方法救了人!实实在在地救了一个同学的命!这是治疗科和在场所有导师、学员都亲眼见证的事实!你们这些只会躲在背后嚼舌根、耍嘴皮子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不容置疑的坚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你们懂什么?你们见过魔力暴动有多危险吗?你们知道当时情况有多紧急吗?我妈妈的方法有效!比你们那些光会嘴上说说的‘高贵严谨’强一千倍,一万倍!”
廊道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路过的学员都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着这边突如其来的冲突。不少人认出了冲突的双方——一个是北境公爵之子,最近风头正劲的埃文·温斯顿,另一个是向来不对付的南方贵族子弟朱利安。而争吵的焦点,赫然是最近学院里争议最大的那位莉娅夫人和她的“体操”。
朱利安被埃文当众如此呵斥,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尤其是周围那么多目光看着。他强作镇定,扬起下巴,用惯常的、带着优越感的腔调反驳道:“呵,事实?谁知道那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或许只是运气好罢了!魔力暴动哪有那么容易平息?一套可笑的体操?骗鬼呢!也就你们这些北境的乡巴佬会相信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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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试试?!”埃文彻底被激怒了,尤其是“乡巴佬”这个词,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护佑家族和领地的火焰。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朱利安脸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周身那股无形的力量场开始躁动,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凝滞而充满压迫感。
朱利安被他骇人的气势所慑,脸色白了白,但众目睽睽之下不肯认怂,色厉内荏地叫道:“怎么?说不过就想动手?果然是北境来的蛮子!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吗?!”
“对付你这种满嘴喷粪的家伙,拳头就是最好的道理!”埃文低吼一声,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右手猛地抬起,就要朝着朱利安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挥过去!
“埃文!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芬恩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后面死死抱住了埃文的腰。他瘦弱的身体在埃文狂暴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随时会被甩飞,但他还是拼命喊着:“冷静点!埃文!别上当!在廊道打架违反院规!会被重罚的!还会连累你妈妈的名声!”
“芬恩你放开我!我今天非要教训这个混蛋不可!”埃文挣扎着,眼睛都气红了。他体内的龙血似乎在咆哮,催促着他用最直接的方式扞卫母亲的尊严。
朱利安见埃文被拉住,胆子又大了起来,嘴上更是不饶人:“哼,被说中了就想打人?来啊!让大家看看温斯顿家的‘教养’!看看你妈妈除了教你可笑的体操,还教没教过你礼仪!”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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