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迅速适应环境的样子,亚瑟和莉娅既感欣慰,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埃文,记住,”莉娅帮他整理着掏出来的东西,柔声叮嘱,“和室友要好好相处,训练时注意安全,按时吃饭睡觉,还有……”她指了指埃文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皮制护腕,“如果感觉这里发热,或者心里特别烦躁,一定要停下来,告诉导师,或者……通过它,试着告诉妈妈,明白吗?”
“知道啦,妈妈!”埃文满口答应,注意力却被窗外训练场上传来的呼喝声吸引,又跑到窗边张望去了。
安顿好埃文,一家人怀着更复杂的心情,前往星辰法师塔。
穿过那道绚丽的魔法桥,仿佛踏入了云端。星辰法师塔所在的悬浮山绿意盎然,奇花异草遍布,环境幽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瀑布声。一座座小巧精致的、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尖塔散布在山间,那里是正式法师和高级学员的居所。
而预备班的宿舍,则位于山脚下一处相对平缓的林地旁,是一排独立的、带有小小庭院的白墙蓝顶小屋,环境清幽得像世外桃源。每个预备班学员都拥有一间完全独立的宿舍,可见其受到的重视与保护。
艾拉的宿舍是其中一间。推开门,里面空间不算很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一张铺着柔软鹅绒被的单人床,靠窗的书桌,一个小书架,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可以冥想的小角落。窗户正对着庭院里一丛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如同铃兰般的魔法植物。
环境无可挑剔,但对于一个即将第一次离开家人、尤其是要离开哥哥陪伴的六岁孩子来说,这份过分的安静与独立,反而加剧了内心的孤独和恐惧。
当意识到哥哥不会住在这里,爸爸妈妈也要离开时,艾拉一直强忍的情绪终于崩溃了。
“哥哥……不在这里吗?”她抱着玩偶,紫色的大眼睛里迅速积聚起水汽,小嘴一扁,声音带着哭腔,“妈妈……爸爸……艾拉……艾拉一个人住吗?”
埃文此时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看看这间虽然漂亮但空荡荡的小屋子,又看看眼泪汪汪的妹妹,之前对新环境的兴奋劲儿一下子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兄长的、笨拙的保护欲和同样不舍的情绪。
“艾拉别怕!”埃文挺起小胸脯,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我的宿舍离这里……呃,好像有点远。但是!我可以经常来看你!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你就……”他卡壳了,星辰法师塔显然不是他能随便闯的地方。
他灵机一动,从自己的空间指环里哗啦啦倒出一大堆莉娅准备的、效果极强的外伤膏药和补充体力的药剂,一股脑地塞给艾拉:“给你!这些药可管用了!还有这些肉干!饿了就吃!”那架势,仿佛只要妹妹有足够的物资储备,就能抵御一切困难。
这笨拙又真诚的关怀,让莉娅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艾拉看着怀里被哥哥塞过来的、与她精致小屋格格不入的瓶瓶罐罐和肉干袋子,眼泪掉得更凶了,但不再是纯粹的害怕,多了些被关怀的委屈。“谢谢哥哥……可是……艾拉还是想和哥哥住一起……”
莉娅蹲下身,将女儿连同她怀里的玩偶和一堆“哥哥的关怀”一起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艾拉,妈妈知道你很勇敢。你看,你有‘咪咪’(她临时给玩偶取的名字)陪着你,它刚才还‘说话’了呢,它会保护艾拉的。还有这条项链,”她轻轻摸了摸艾拉脖子上的银链,“里面有很多艾拉喜欢的东西,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就像妈妈和爸爸,还有哥哥,都在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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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那个小庭院:“而且,这里多漂亮啊,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艾拉。艾拉可以在这里安心地听小星星‘说话’,研究那些会发光的小花。妈妈相信,艾拉一定能在这里交到新朋友,学到很多有趣的知识。”
亚瑟也走上前,用他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女儿的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艾拉,记住,无论你在哪里,温斯顿堡永远是你的家,我和你母亲,还有埃文,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勇敢一点。”
在父母和哥哥的轮番安抚下,艾拉的抽泣声渐渐小了。她紧紧抱着那只偶尔会发出“呼噜”声的玩偶“咪咪”,脖子上戴着装满“家”的项链,身边还堆着哥哥给的“战略物资”,虽然对未知的夜晚依然充满恐惧,但心底那份温暖与勇气,似乎正在一点点战胜分离的焦虑。
最终,离别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埃文被雷蒙德骑士长带回了狮鹫骑士分院,他一步三回头,对着妹妹用力挥手,大声喊着:“艾拉!加油!我会想办法来看你的!”
艾拉站在她那间独立小屋的门口,怀里抱着玩偶,小手紧紧攥着项链坠子,看着父母和哥哥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魔法桥的另一端,消失在那片对她而言尚且陌生的主校区光芒中。
小小的身影,在静谧的星光下,显得格外孤单。
她默默地回到房间,关上门。屋内,只有窗外魔法植物散发的微弱蓝光,以及她怀中玩偶内部那极其柔和、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阵”散发出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点点星辉。
她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和玩偶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紫色的、还带着湿气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就在这时,她脖子上的项链坠子,那枚淡紫色的“空冥水晶”,似乎感应到了小主人极度低落和不安的情绪,内部那由莉娅设置的、结合了修真界“同心符”理念的纹路,被动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远在狮鹫骑士分院宿舍,正准备洗漱睡觉的埃文,手腕上那个监测护腕内侧,那枚温润的“同心玉”碎料,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带着悲伤和依赖的“波动”。
埃文动作一顿,疑惑地抬起手腕看了看,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他并不明白这波动具体意味着什么,但心底却莫名地涌起一股对妹妹的强烈担心。
“艾拉……”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所谓的“分开”,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而在返回住所途中的马车上,一直闭目养神的莉娅,也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之前紧握艾拉小手时的触感,而混沌珠那玄之又玄的感应,让她仿佛跨越了空间,捕捉到了女儿那边传来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悲伤涟漪,以及儿子那边传来的、带着困惑的担忧波动。
她的心,微微抽紧。
分院与宿舍的安排,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独立、成长、以及应对两个世界知识碰撞所带来的无数“惊喜”与“麻烦”,现在,才正式拉开了序幕。星辰法师塔的预备班,为何会为一个六岁的孩子破例?塞缪尔副院长那探究的目光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而第一次分开生活的兄妹俩,又将如何适应这全新的、充满未知的学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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