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觑着皇帝,眼看他打开看了几眼后已然变了脸色,便及时插了一句:“殿下当时压下去了,可朝中议论信王殿下的不在少数。”
皇帝眉峰微攒,几乎怒目切齿:“这些人真是……”
后半句却忽然哑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迫自己平静下来。太子已劝过,其中道理他自然清楚,也不得不承认当时的确有些冲动。
他“啪”地一声将奏章合上,一把摁到桌子上,拳上骨节泛白。那些词句确实激到他心底去了,立时便想下旨叫锦衣卫去抓人,话到嘴边终究恨恨忍住。
“陛下息怒。”
杨仞的声音不尖锐莽燥也不绵软怯懦,与孟淮有些相像,听了只令人觉得莫名安稳。
“朕知道。”
现如今信王的事情已经过去,他若真再挑起来,结果不一定比眼下好。所以对徐桢的这口气他只得咽下。
他忽然明白那日太子所言“不伤及众臣拳拳之心”的深意。良久却只是一叹,饶是再愤怒,也着实感念他的细心谨慎。
“元辅今日是来做太子说客的。”
杨仞躬身一揖:“臣不做说客,只是为陛下着想。”
皇帝侧首轻哂:“你们都是这么跟朕说的,可到最后难为的却还是朕。”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于信王一事上,朕的确有些糊涂。可当日太子所犯之错只有御前失仪,其余的朕也都听进去了。”
那几分颇为明显的固执随着话音落下,潜入沉默的空气里。杨仞终究没忍住,出声反问:“陛下大发雷霆当真只是因为太子殿下失仪?”
话一说出口便感觉气氛已然有些沉冷,他垂首,张了张嘴,声音渐轻:“臣多言。”
皇帝不置可否,缄默半晌,忽然问:“你们是觉着朕偏爱信王,爱错了吗?”
杨仞道:“爱没有错,可违背祖法……”
皇帝不以为然:“太子已经是太子了,朕能给信王的,再多也多也多不过太子。信王在京多留几年再就藩罢,朕看着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元辅可还记得先帝在时么?华儿当时不过七岁,先帝便已立了他为皇太孙,自此朕坐在东宫的位子上就总是觉得不安稳,仿佛周围人人都在盼着朕死,连先帝都不肯多看朕一眼。后来华儿那样出色,却偏偏早逝,朕觉得亏欠他,却已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昭怀太子薨后朕曾有意立平儿为储,这你也是知道的。甚至连立储诏书都拟好了,可就在那几天,他竟也等不及,居然敢勾结太监里应外合,不仅要这皇位,还要朕的命!”
“你们说朕对太子冷淡,可朕那样悉心爱护晏平,他还不是将利剑对准朕这个对他寄予厚望的父皇?晏平死的时候朕就怕了,哪里还敢对储君有什么好脸色?朕是喜爱信王,可礼法尊卑心里还是清楚的,不会真的由着他胡来,更不会轻易废储。”
皇帝的语气有些沉闷,默默看向窗外。他一手扣在桌上,手边未饮完的那盏茶已经凉透,残存的一缕茶香随着余温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沉了口气,垂首端起剩余的茶。便觉着心底也是一片寒凉的了。
杨仞立在一旁,暗自腹诽,其实说到底皇帝那份信任只给了信王而已。
但他仍旧不发一言。他其实一直不算擅长言辞之人,当初年轻中第时在金銮殿奏对,便未曾得到过先帝的认可,他的青云仕途大多凭借策论。
宣宁皇帝倒是清楚他这一点,是以对他的言辞一向宽容。
“陛下。”好半天他忽然憋出来两个字。
皇帝转头:“你说。”
“太子殿下病了好几日了。再怎么说,殿下也是您的嫡子。您若有空……臣还是希望您能去看一看他。”
他觉着这些话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他来说,可即便觉得不大妥当,也还是终究开了口。
皇帝轻轻一喟:“你还是做了太子的说客。”
杨仞哑然,这次倒是没出言辩解。他一向是不站队的,所以皇帝才肯看重他。
“总归是太子,朕又不能将他怎么样。他既然病着,好好调养便是,朕已经遣人去吩咐他,抄书暂时可先停下。过年时若能痊愈自然更好,缺了席也不大好看。”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朕得空会去看看。”
杨仞应了一声,退一步正要出声告退,却听皇帝朝外高声喊了一声“计维贤”。
计维贤连忙疾行进殿,躬身听旨。
皇帝吩咐道:“兰怀恩杖刑想必还未恢复,暂时不用再折腾了,便先待在东宫罢。”
计维贤不知他为何忽然改了主意,只应了声是。心里暗忖,不知杨仞究竟都说了什么,竟会让皇帝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但他是无权置喙的,只想着以后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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