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坐在舅舅来接他们的车里,桑渴头靠在舅母的肩头,小声说:“对不起。”
舅母心疼她,只说:“没事,小渴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红灯亮,舅舅叹息着,递给后面一包纸巾。
她不经常发病,她只是接受不了而已。
虚假的诺言,一声不吭的别离,身后空无一人,被抛弃,被排挤。
她在日记里写。
尸体,尸体,全是尸体。
人的,动物的。
人的一生要经历两次窒息,一次是从妈妈肚子里,一次是将死时的神魂抽离。
可是为什么我不一样,在河流里,在手掌心,很多次很多次。我讨厌窒息。
最后笔画凌乱的,可是我羡慕尸体。
——
搬来宁市整半年,她被送进了医院。
舅舅当时刚刚考上建筑师,还要去外地进修,是舅母陪着她去的。
她的精神状态不好。
就是在那,她认识了dawn。
一个很悲悯,很博学很睿智的人。
他似乎能懂她,也似乎只有他能懂。
那次长达七个小时的封闭治疗,效果似乎很明显,桑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觉得难受,也没有情绪波动过。
她在家的活动范围也变大了很多,从卧室到客厅再到楼下的小花园,跪着推摇篮,哼曲儿照顾年幼的表弟,打扫屋子,擦洗地面。
她还是不喜欢窗户,不喜欢透光的东西,不喜欢晃动的车厢,不喜欢狗不喜欢金鱼。
她在家,基本上窗帘都是紧闭的。
每天夜里翻来覆去,唯一的念想,就是反反复复看那几条短信。
手机屏泛出的荧光色,映照在她一双寂寂平静的瞳孔里,她身体蜷曲着,耳机线松松缠裹着脖颈。
上面写着:
[会有人爱你]
[一切都来得及]
看着看着,仿佛真的有一道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细语。
左耳是不断传来的舒缓的没有文字的音乐,右耳是摆设,鼻息里是他送的香薰。
可是真的,真的来得及吗。
桑渴不知道,她只是突然地,开始怀念起,被人拥抱着的感觉。
两具温热的身体,会跳动的,紧挨着的,她怀念的,浮躁的夜晚。
她想,于是她用被褥包裹着脊背,脚抵着床板,安心的闭上眼,假装像这样被人从身后拥抱着。
如此,一连多日,她再没做过梦,哪怕夜里突然心抽搐着睁开眼,脑海里也没有丝毫梦境的印象。
她喜欢这样的感觉。
没有压迫,只有绝对的安心。
又囫囵过了两天,她终于挨到了,医生按照惯例打电话询问她最近好不好的日子。
六点钟的时候,桑渴喝了些舅妈为她专门熬的粥,喝完就回到卧室,将门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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