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禾把该说的都说了,态度明确,界限清晰。
方望低下头,沉默了良久,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最终,他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我……我明白了。谢谢你……谢谢你的坦诚,韩同志。”他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造成困扰了。以后……不会了。”
说完,他不敢再看韩安禾,猛地转过身,甚至忘了撑伞,失魂落魄地冲进了绵绵雨幕之中,背影仓皇而落寞。
韩安禾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拒绝一份真诚的心意,并非令人愉快的事,但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熟悉,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沙哑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安禾。”
韩安禾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猛地转过身。
雨幕中,段俊安就站在不远处,衣裳被雨水打湿了肩头,眼睛亮得惊人,正深深地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韩安禾转过身,雨丝如雾,模糊了视线,却又仿佛格外清晰地勾勒出那个立在朦胧水汽中的身影。
他就站在几步开外,只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工装外套,同色裤子,脚上是沾了些泥点的解放鞋。
段俊安就那样站在那里,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却又似乎带着远道而来的疲惫。
细密的雨珠沾湿了他黑硬的短发,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轮廓滑落,勾勒出坚毅的下颌线。
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沉稳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像是燃着暗火的炭,深邃、灼热,一瞬不瞬地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难以置信的惊喜、失而复得的激动、以及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雨声、风声、远处隐约的鸡鸣犬吠,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音。
世界只剩下他和她,隔着几步之遥的雨幕,无声地对望。
韩安禾感觉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随即如同擂鼓般狂跳起来,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仿佛自己都能听见。
她握着伞柄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尖微微发白。
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部队吗?
段俊安就那样站着,没有立刻上前。
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从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到她握着伞柄、微微用力而有些泛白的指尖。
他听到了,他全都听到了。
韩安禾那句“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如同最炽热的火种,瞬间点燃了段俊安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思念、不安和汹涌的爱意。
段俊安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愕,那双总是沉静如秋水的眼眸此刻因为震惊而睁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湿漉漉的,带着一种纯然的无措。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呼唤,带着跨越山海的思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清晰地穿透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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