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厉承爵的声音比白天低了些,少了几分压迫感,多了点不易察觉的轻缓。
苏慕言没睁眼,也没说话。他还没学会怎么跟这个强制把自己绑在身边的alpha相处——说“疼”,怕显得软弱;说“不疼”,又怕他继续追问别的。沉默似乎是眼下最安全的选择。
厉承爵也没逼他回答,手指只是在淤青处轻轻按了按,力道控制得极好,没让他觉得疼,反而有股微弱的暖意透过指尖传过来。苏慕言的睫毛颤了颤,偷偷掀开一条眼缝,看见男人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竟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锋利。
直到手移开,苏慕言才松了口气,刚想把眼缝合上,却见厉承爵的目光落在了床头——他的定制助听器正放在那里,银灰色的外壳被擦得发亮。
男人伸手拿起助听器,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着,像是在研究什么精密仪器。苏慕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生怕他又像之前那样,把助听器没收,只留下一句“你只需要听我的话”。
“这东西……戴久了会不舒服吗?”厉承爵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他从没听过的迟疑。
苏慕言愣住了,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他犹豫了几秒,还是睁开眼,声音有点干:“还好,习惯了。”这是实话——从十二岁高烧损伤听力后,这副定制助听器就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除了洗澡睡觉,几乎从不离身。
厉承爵“嗯”了一声,把助听器翻过来,看了看上面刻着的小字——那是耳科医生的联系方式。他的指尖在号码上顿了顿,又把助听器放回原位,放得很轻,像是怕碰坏了。
“电池还够吗?”厉承爵又问,目光转向苏慕言,黑沉沉的眼里看不出情绪。
“……够。”苏慕言攥紧了被子,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些。前几天,他还因为自己想出门配新电池,被厉承爵冷着脸禁足了半天,说“家里什么没有,用得着你跑出去”。
厉承爵没再追问,只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房间里很静,只有中央空调的声音在循环。苏慕言被他看得不自在,又想闭眼装睡,却听见厉承爵忽然说:“明天让林舟去给你买几节备用电池,再问问医生,有没有更轻便的款式。”
苏慕言猛地抬头,撞进厉承爵的眼里。男人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之前的压迫,也没有算计,就只是单纯的陈述。他张了张嘴,想问“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这只是厉承爵的另一种“掌控”,就像给笼里的鸟换个更舒服的笼子,本质还是囚禁。
厉承爵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了勾,却没笑开,只是说:“别多想,我只是不想你半夜听力出问题,没人照顾。”
这话听起来很冷漠,可苏慕言却莫名觉得,他好像在找借口。就像上次他偷偷弹钢琴,厉承爵明明看见了,却没斥责,只是第二天让人来把钢琴调了音,也说是“闲着没事,让佣人找事做”。
“我知道了。”苏慕言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厉承爵没再说什么,站起身。苏慕言听见他的脚步声往门口走,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直到门把手再次转动,他才忍不住抬头,看见厉承爵停在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早点睡,别熬夜。”厉承爵说完,轻轻带上了门,没再像前几天那样,锁上卧室的门。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苏慕言盯着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攥紧的被子。他伸手摸了摸床头的助听器,冰凉的外壳上,似乎还残留着厉承爵指尖的温度。
他翻了个身,看向窗外。顶层公寓的窗户很大,能看见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着像星星。苏慕言想起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经常抱着他坐在钢琴前,说“慕言,等你长大了,要像星星一样,自己发光”。
可现在,他却被困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连自由呼吸都觉得难。
就在这时,枕头下的钢琴谱硌了他一下。苏慕言小心翼翼地把谱子拿出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上面母亲的字迹,眼眶突然有点红。他想起白天林舟偷偷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夏星然已联系律师,等机会”。
机会……会有机会吗?
苏慕言攥紧钢琴谱,把脸埋进枕头里。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厉承爵的“反常”能持续多久。但至少现在,他还有这张谱子,还有夏星然和林舟的帮助,还有一丝逃离的希望。
门外,厉承爵靠在墙上,没走。他能听见房间里细微的动静,知道苏慕言没睡。白天林舟跟他说“苏先生的助听器电池快没电了,医生说长期用旧电池对听力不好”,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记在了心里。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做法太过分,可他控制不住——从第一次在苏家的宴会上,闻到苏慕言身上白茉莉混着温牛奶的信息素,看到他靠在钢琴边,安静得像幅画时,他就想把这个人锁在身边。
母亲的影子总在他脑子里晃——那个也是oga的女人,被父亲完全标记后,还是选择了离开,最后在精神病院里自杀。他怕,怕苏慕言也会像母亲一样,哪怕被他标记,也会想着逃跑。
所以他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苏慕言困在身边,用权力和威胁,让他不敢离开。可看到苏慕言因为听力恶化而皱着眉,看到他抱着旧钢琴谱偷偷掉眼泪时,他又觉得心慌。
厉承爵拿出手机,给林舟发了条消息:“明天去苏慕言之前的耳科医生那里,买最好的备用电池,再问问有没有适合他的新款助听器,要轻便的,不影响戴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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