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怀上双胞胎的喜悦,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风,吹拂着宁、皮两家,连带着空气中都仿佛飘着甜味儿。皮小丹一边沉浸在为闺蜜(宁以卿)和未来双胞胎外甥外甥女构思“史诗级”故事的狂热中,一边也不可避免地被这股浓郁的“孕”气所感染,偶尔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时,会莫名生出几分自己还是个“局外人”的微妙惆怅。
然而,命运似乎从不让她这位“首席记录官”缺席任何一场家庭的重要剧目。
这天下午,皮小丹因为新书的一个情节卡壳,烦躁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揉搓了满地的废稿纸团。她决定去离家不远的那家“深海主题”咖啡馆换个环境寻找灵感。这家咖啡馆环境幽静,放着舒缓的海洋环境音,是她常来的地方。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拿铁,然后对着空白的文档继续抓耳挠腮。笔下那个关于“跨越种族理解”的关卡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感觉,过于刻意,缺乏那种……自然而然的共鸣感。
“唉……”她叹了口气,习惯性地将又一个揉成团的废稿往后一抛,动作流畅,带着积郁的烦躁。
按照往常,这纸团会精准地落入墙角的垃圾桶,或者……砸中某个不幸的路人,引发一场小小的尴尬。但今天,情况有些不同。
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并没有落向预想中的角落,而是……被一只看起来有些肉乎乎、却异常稳当的手,凌空“捞”住了。
皮小丹一愣,循着那只手看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约莫二十出头,穿着宽松舒适的灰色卫衣和牛仔裤,头发有些微卷,软软地贴在额前。他坐在皮小丹斜后方的卡座里,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似乎是校对稿的册子,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迅捷,甚至带着点慢吞吞的慵懒,但接住纸团的那一下,却精准得不可思议。
男生似乎并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他捏着那个纸团,抬起眼看向皮小丹。他的眼睛是温和的褐色,像是被阳光晒暖的浅滩,眼神有些朦胧,仿佛刚睡醒,但仔细看,瞳孔深处却有着海沙沉淀般的沉静与通透。
“你的‘灵感碎片’,抛物线初速度有点大,”他开口,声音也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却不惹人讨厌,反而有种奇异的安抚力,“而且,方向偏了。”
皮小丹有些尴尬,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后面有人……”她站起身,想去把纸团拿回来。
那男生却摆了摆手,非但没有把纸团还给她,反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校对稿,又指了指皮小丹的电脑屏幕,慢悠悠地说:“你在写……关于‘异类’融入‘群体’的困境?试图用‘牺牲’和‘宣言’来打破隔阂?”
皮小丹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知道?!她刚才写的片段,正是关于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主角,为了获得认可,准备当众展示能力并做出承诺的情节!
“你……你怎么知道?”她惊讶地问。
男生拿起那个被揉皱的纸团,并没有展开看(事实上他也不可能看到里面的内容),只是用手指轻轻捏了捏,仿佛在感知纸张的纹理和上面残留的“情绪”,然后懒懒地笑了笑:“纸团告诉我的。它很‘焦虑’,‘用力过猛’。真正的理解和接纳,往往不是靠轰轰烈烈的宣告,而是像……嗯,像潮水漫过沙滩,无声无息,自然而然就浸透了。或者说,像我们北海那边,斑海豹趴在冰面上晒太阳,不需要说什么,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交流与共存。”
他的比喻奇怪又……该死的贴切!一下子击中了皮小丹苦思不得的核心!她笔下的人物,确实缺少了那种“存在即合理”的从容与内在的笃定。
“斑……斑海豹?”皮小丹捕捉到他话里奇怪的名词。
男生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双朦胧的褐色眼睛眨了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含糊道:“啊……就是个比喻。我叫袁宝,在附近的海洋出版社做校对。”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拿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
“皮小丹,网络作家。”皮小丹下意识地自我介绍,目光却无法从袁宝身上移开。这个看起来慵懒迟钝、甚至有点呆萌的男生,身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磁场,让她那颗因为卡文而焦躁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而且,他那精准接住纸团的身手,还有那看似迷糊却一针见血的洞察力……都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主要是皮小丹在倾诉创作的苦恼,袁宝则偶尔用他那些看似天马行空、实则直指核心的“海洋生物式”比喻点拨她几句。他说话慢,反应似乎总比别人慢半拍,但每一句都能恰到好处地搔到皮小丹的痒处,让她茅塞顿开,灵感如同泉涌。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暗。皮小丹发现自己竟然和这个刚认识的、奇怪的校对员聊了整整一个下午,而且心情前所未有地舒畅,文档里那个卡住的情节也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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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谢谢你,袁宝。”皮小丹真心实意地道谢,“你帮了我大忙了!”
袁宝挠了挠他微卷的头发,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他顿了顿,看着皮小丹亮晶晶的眼睛,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你写的故事……嗯,通过手机外放听过一些片段,很有‘温度’。比我们那边冷冰冰的海水有意思多了。”
手机外放?皮小丹想起,确实有平台将她的部分小说制作成了有声读物。难道他是自己的读者?
一种奇妙的缘分感和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离开咖啡馆时,袁宝甚至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皮小丹手里那个并不沉重的电脑包,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体贴。
送皮小丹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店,袁宝进去买了两支冰淇淋,递给她一支。春夜的微风还带着凉意,但他递过来的冰淇淋,却让皮小丹心里暖洋洋的。
走到皮家门口,皮小丹犹豫了一下,邀请道:“要不要……进去坐坐?我家人……嗯,都比较有趣。”
袁宝看了看亮着灯的窗户,那双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有好奇,有紧张,或许还有一丝……类似于归巢般的期待?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一种坚定的意味:
“好。”
而命运的齿轮,在星海漩涡无声的推动下,于这个看似平凡的春夜,再次精准地扣合。
谁也不知道,就在这个晚上,在这座充满了奇幻色彩的小院里,另一段跨越物种的恋情,将以比所有人预想中更快的速度,迅猛而直接地,拉开序幕。并且,一次命中注定的“达阵”,已经悄然埋下了三倍惊喜(或者说惊吓)的伏笔。
皮小丹看着身边这个慵懒却让她心跳加速的男孩,心中隐约有种预感——她的“记录官”生涯,恐怕要亲自下场,演绎一段更加离奇曲折的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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