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地中海咸湿而又温热的气息,拂过唐·科莱昂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他的心,却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冰冷。
错愕?
不,那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是颠覆!是碾碎!
他活了将近一个世纪,从一个街头混混,靠着血与火,一步步爬到西西里“地下皇帝”的宝座上,他见过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的事。
他能从一个人的眼神里,读出他的贪婪、恐惧、野心和欲望。
但眼前这个东方青年……
他读不懂。
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狂妄,没有杀意,没有轻蔑,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拍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温度冰凉,动作轻柔,却比任何一记耳光都更加响亮,更加屈辱!
这不是考验。
这是,我赐予你的……一次,向我宣誓效忠的机会。
狂!
狂到了极致!
狂到了让唐·科莱昂这位黑手党教父,一瞬间,竟生不出半点反驳的念头!
他身后的那些家族心腹,一个个脸色涨红,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眼中喷涌着被羞辱的怒火。
但,没有人敢动。
因为他们的教父,那个在他们心中如同神明般存在的男人,此刻,正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余九收回手,甚至懒得再看唐·科莱昂一眼,仿佛刚才只是拍掉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他转身,看向那辆漆黑的玛莎拉蒂。
“地址。”
冰冷的两个字,不带一丝感情。
唐·科莱昂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从那股灵魂被冻结的僵直中,缓缓回过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混合着柠檬与海盐的空气,此刻吸入肺中,却带着一股死亡的寒意。
他挥了挥手,一个心腹立刻上前,递给了余九一张烫金的卡片。
上面,只有一个地址。
“白鸽庄园。”
余九接过卡片,指尖轻轻一弹,卡片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了后座苏媚的手中。
“开车。”
“是,主人。”
苏媚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嗜血的兴奋。
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玛莎拉蒂如同一头黑色的猎豹,在夜色中,悄然远去。
直到车灯彻底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唐·科莱昂那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教父!”
“那个杂种!他竟敢如此羞辱您!”
“我去杀了他!”
几个心腹再也按捺不住,愤怒地咆哮起来。
“都给我闭嘴!”
唐·科莱昂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吼,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悸与恐惧。
他死死地盯着玛莎拉蒂消失的方向,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你们……什么都不懂。”
“那不是人。”
“那……是魔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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