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是沉在暗处的,闷着一股子韧劲儿,像被死死摁在土里的春信,挣扎着要透口气。
她“噗通”一声跪下去,膝盖重重砸在硬泥上,钻心的疼让她龇了牙,却全然顾不上。
干裂得布满血口子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抠进裂缝。
粗糙的泥棱立刻割开了口子,鲜红的血珠儿渗出来,滴进泥缝,没等晕开就凝成了暗红的小珠子,倒像是给那金贵的黄豆镶了道凄艳的边儿。
她开始了虔诚的挖掘。一粒,两粒……头三粒死死粘在硬泥里,得用指甲盖一点点地剜、撬。
指甲缝很快塞满了泥垢,钻心地疼。
第四粒狡猾地藏在一块锋利的碎贝壳底下,搬开贝壳的瞬间,指腹被划开一道更深的口子,血顺着指缝蜿蜒流进破旧的袖管,冰凉的触感她浑然不觉。
风从对岸卷过来,带着芦苇烧焦后的糊味,吹得她额前稀疏的白发紧贴在汗湿的脸上,像一层冰冷的蛛网。
她机械地数着,一粒,两粒……直到第十七粒沉甸甸地躺在掌心,她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抖得握不住任何东西,仿佛那不是手,而是两片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的枯叶。
十七粒黄豆!每一粒都圆滚滚,裹着黑泥,却透着一股子饱满的精气神,像刚从娘胎里滚出来的小生命,带着不容置疑的活气。
虞玉兰把它们凑到干裂的嘴边,伸出早已被菜糠磨得麻木的舌头,一粒一粒地、珍重地舔舐。尝不出豆香,只有泥的涩和豆皮的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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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怀里最贴肉的地方,摸出一个洗得发白、磨得只剩两层布、边角打了七个不同颜色补丁的小布袋。
那是孙子姬永海婴儿时的肚兜,天蓝色的底子早已褪尽,像一朵开败了的、却依然被珍藏的野花。
她小心翼翼地把黄豆放进去。
布袋立刻鼓起一个小小的包,硌在掌心,竟像揣着十七颗从干裂河床里抠出来的星星,沉甸甸地坠手,又亮晃晃地熨帖着心口。
过了河,便是河西地界。自家的芦苇荡比河东的矮了不止半截,去年还能没过人腰,如今只剩齐膝高的枯杆,被寒风刮得呜呜咽咽,像无数冤魂在旷野里哭嚎。
虞玉兰的腿像灌满了沉重的铅水,越来越沉。
早上灌下去的那点稀薄的菜滩糠,早就在空荡荡的胃里化成了酸水,翻腾着,烧灼着喉咙。
她不敢停,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腿上绑了看不见的沙袋,全靠一口气提着,生怕一坐下,这口气散了,人就再也站不起来。
怀里的布袋被她按得更紧,黄豆隔着薄布硌着心口,像揣了一块烧红的小烙铁,烫得她不敢轻易弯腰,却也烫得她神志异常清醒——这是永海的命根子,是河西这苦水里熬出的一点油星,得攥紧了,死也不能撒手!
眼看就要到庄口那堆黑黢黢、散发着铁锈和死亡气息的钢渣坟了,虞玉兰眼前猛地一黑!不是天光渐暗,是猝然被人用浸透了墨汁的黑布兜头蒙住,天旋地转!
她想喊,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感觉怀里的布袋正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去抓,指尖刚刚触到那粗糙的布边,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冰冷的钢渣堆上!
尖利的炉渣硌得她瘦骨嶙峋的背脊钻心地疼,她却像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攥紧了那装着黄豆的布袋。
几粒金黄的豆子从她指缝里漏出,滚落在黑色的钢渣上。
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旷野里,竟如玉珠落盘般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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