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远处村里临时搭起的识字班草棚,传来了孩子们参差不齐却异常响亮的读书声。
在那些稚嫩的声音中,一个清脆、执着、充满力量的女童声格外清晰,像银铃般穿透田野,清晰地送入虞玉兰的耳中:
“……土——地——是——咱——的——根——!有——了——根——,才——不——怕——风——吹——雨——打——!”
是忠兰!那是她女儿的声音!虞玉兰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脊背,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那声音,那话语,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心中最后残存的阴霾,将一种巨大的、足以让她热泪盈眶的力量,注入了她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
根!土地是根!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就有了根!有了根,就有了命!就有了活下去、挺直腰杆活下去的底气!
夕阳像一个巨大的、熔化的金球,缓缓沉向西边的地平线,将整个河西的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浓烈而温暖的橘红色。
姬忠楜牵着那头卸了犁具、慢悠悠反刍的老黄牛,踏着金色的余晖往家走。
刚走到能看到自家草棚的地方,少年突然停住脚步,指着远处的渡口方向,声音里充满了惊愕和一种复杂的情绪,大声喊道:“娘!娘!你快看!你看那是谁回来了?!”
虞玉兰闻声,手搭凉棚,眯起昏花的眼睛,朝着渡口方向望去。
只见金色的河面上,波光粼粼。那条熟悉的、破旧的小船,正慢悠悠地靠向河西简陋的码头。
几个身影,背着空空瘪瘪的破包袱,卷着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船上踏下来,踩在河西熟悉的黑泥里。
他们步履蹒跚,身形佝偻,比几个月前离家时更加消瘦、更加憔悴。
裤腿上,沾满了河东特有的、那种带着碱性的灰黄色泥土,像一道道耻辱的印记。
然而,最刺眼的,是他们脸上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麻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般的绝望。
是姬忠怀、姬忠桂、姬忠榴!他们回来了!
忠怀低着头,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到虞玉兰面前。
他的头埋得深深的,几乎要抵到胸口,仿佛那头颅有千斤重。
过了许久,他才用沙哑得如同破锣摩擦般的声音,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
“二婶娘……我们……我们想回来……”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哀求和深不见底的屈辱,“河东……河东那活……真不是人干的!不是人干的啊!”
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想倾诉那几个月非人的遭遇,想描述那跪着接饼子时如同烙铁烫心的耻辱,想控诉地主崽子骑在脖子上撒尿时那灭顶的羞愤……可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忠桂、忠榴,也同样佝偻着背,不敢看虞玉兰的眼睛,只有身体在晚风中微微颤抖。
虞玉兰的目光,越过忠怀颤抖的肩膀,望向远处那片刚刚翻耕过、在夕阳下闪耀着乌金光泽的土地。
堂妹忠英正带着一群年轻的姑娘媳妇,在田里给刚冒出嫩芽的麦苗追施草木灰肥。
八岁的忠兰也在其中,她举着一个用葫芦瓢做成的小水瓢,正学着姐姐们的样子,极其认真地将珍贵的粪水,小心翼翼地浇灌在麦苗的根部,小脸上沾了泥点,却满是专注和神圣。
五岁的忠云,则安静地蹲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松软的黑土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什么,也许是房子,也许是麦穗,也许是她心中所有关于“家”和“吃饱”的美好想象。
夕阳的金辉洒在孩子们身上,勾勒出温暖而充满希望的剪影。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入陷(1v1) 少妇吕媚 主播他其实很乖 玖辛奈为了变强勾引鸣人直至怀孕 锦衣听香风满楼 火影:踏上最强之路! 把小秘书吃干抹净的日常 凤倾天下从蛇灵逆党到女帝 萝太弟弟如妹妹 三国群美传 芒种 综武:开局成为燕十三! 掳母之乳海情深 亮剑:旅长,求求你别打劫了! 小富即安的平淡生活 天衍城:星轨织忆录 资治通鉴新译 嘘,穿进这种书就要没羞没躁! 忍界强者,但一直被嬷 游戏失败后沦为boss们的性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