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被抛弃的屈辱。
有对新生的茫然。
也有一种被母亲那沉静力量所点燃的、模糊的冲动。
他想起了奶奶虞玉兰在码头上说的话——
“脚底板要生根,死死地钉在实地上”。
这“恒丰生产队”的土地,就是他们此刻唯一能钉下的“实地”了。
哪怕它现在看起来是如此的贫瘠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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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一块用新伐的杨木匆匆刨就的木牌,立在了原先小姬庄和田庄交界处的一片空地上。
木牌还散发着新鲜的、带着苦涩气息的木香,上面用浓黑的墨汁,笨拙而有力地写着五个大字——“恒丰生产队”。
字迹算不上工整,甚至有些歪斜,却透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韧劲,像几根倔强地从石缝里钻出来的荆棘。
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了的血水,涂抹在这块崭新的木牌上,也涂抹在木牌下这群刚刚“自立门户”的河西人脸上、身上。
姬永海站在人群里,看着那块在冬日暮色中矗立的木牌。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混杂着一种新生的豪情和被压抑已久的渴望。
他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腔剧烈起伏,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嘶吼般地喊了出来:
“恒丰生产队成立了!
我们是革命的生产队!
永远丰收的生产队!
我们一定要在这轰轰烈烈的革命运动中,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把河西的穷根子,彻底拔掉!”
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激昂,试图撕裂这沉沉的暮霭。
几个年轻后生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振臂呼喊起来,口号声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异常执拗。
昊文兰站在人群稍后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儿子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听着那充满革命豪情的呐喊。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跟着呼喊。
夕阳的最后一线金光,落在她沉静如水的脸上,刻画出深深的、仿佛承载了太多岁月的纹路。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片刚刚划归“恒丰队”、依旧显得荒凉贫瘠的土地——田垄歪斜,沟渠淤塞,枯黄的茅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回那块崭新的、寄托着无限希望的“恒丰生产队”木牌上。
风更紧了,卷起地上的枯叶和沙尘,打着旋儿扑向人群。
昊文兰裹紧了身上那件抵御了不知多少寒暑的旧棉袄,微微佝偻着背,像一株历经风霜却依旧扎根大地的老树。
她缓缓地、清晰地,对着被口号声鼓舞得脸颊发红的儿子,也像是对着脚下这片沉默而厚重的土地,说了一句与那震天口号格格不入的话:
“喊破嗓子,地里也长不出一粒粮食。”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了姬永海被革命激情烧灼得滚烫的心湖。
“哗啦”一声,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刺骨的冰凌。
少年脸上的亢奋瞬间凝固,如同火炭被泼上了冷水。
他怔怔地看着母亲。
昊文兰的目光越过他,投向暮色中那片灰黄的土地,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洞穿虚妄后的、磐石般的清醒与沉重。
“天天喊在河东了,不往河西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儿子,那眼神像能穿透皮肉,直看到心底,
“可肚皮空了,肠子绞着疼的滋味,口号能填得饱么?”
寒风呜咽着掠过空旷的原野,卷起“恒丰生产队”木牌下的尘土。
口号声早已停歇,只有风声,如同南三河亘古不变的呜咽。
在苍茫的暮色里,低低地诉说着关于土地、生存、以及这“河东河西”永无休止轮回的、冰冷而真实的寓言。
那新立的木牌在风中微微晃动,投下的影子,斜斜地、长长地,指向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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