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僵持在冰冷的灶前,空气绷得紧紧的,仿佛一碰就要裂开。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串轻快的脚步声,是忠云放学回来了。
她穿着洗得发白、几乎透亮的蓝布褂子,一根书包带子断了,用麻绳勉强系着,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纸信封。
“娘,嫂子,”她进了屋,把书包往炕桌上一丢,眼睛立刻粘在巧女烧得通红的小脸上,忧心忡忡,“巧女又烧得厉害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虞玉兰重重地叹了口气,别过脸去。
昊文兰挺着沉重的腰身挪过来,目光落在忠云手中的信封上,带着一丝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般的期盼:
“那是……东北你大姐的信?”
忠云这才想起,忙递过去:“嗯,大姐寄的,村口王大爷塞给我的。”
昊文兰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信封,“姬忠楜亲启”几个字对她而言,不过是纸上爬着的陌生虫子。
她自小没进过学堂,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
“我来念。”忠云利索地解开那断了的书包带,掏出半截用得只剩指头长的铅笔头,脸上露出一丝希冀。
“大姐准是知道咱家难处,寄钱来了。”
她小心地拆开信封,信纸是那种粗糙发黄的土纸,字迹却筋骨嶙峋,力透纸背——一看便知是姐夫丁大柱的手笔。
忠云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有千斤重:
“忠楜、文兰弟媳见字如面:东北开春风硬,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垦荒地刚化冻,日日开荒至星斗满天,尚算安稳。
闻巧女腿疾又犯,身骨孱弱,心甚忧之。
与忠兰东拼西凑得二十元,夹于信中,望速携女赴镇上寻医问药,切莫延误。
文兰身怀六甲,产期将近,万望珍重,多加餐饭。另寄黄豆两斤,系队中所分,可磨浆滋补……”
听到“二十块钱”这几个字,昊文兰黯淡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如同灰烬里蹦出的火星,手下意识抚上自己浑圆紧绷的腹顶。
二十块!巧女的药钱,或许还有她生产时的用度,总算有了着落!一股暖流暂时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然而,姬忠楜却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锥子,死死钉在忠云手中的信纸上,声音干涩紧绷:
“后面……还写了啥?”他敏锐地察觉到妹妹念诵的语调起了变化。
忠云的目光向下移动,信纸在她指尖微微颤抖,念诵的声音不由自主地矮了下去,涩滞起来,仿佛每个字都难以出口:
“……另有一事,需告知忠云知晓。
居局长(坦然之父)近日遇到困难,情况有些变化。坦然在部队也受了影响,现已转业至地方农场,前途未卜。
居局长夫妇托人辗转带话:形势比人强,先前所定‘进步约’,恐难再续。望忠云……认清现实,另觅良缘,各自安好……勿再惦念……”
“啪嗒”一声轻响,那页薄薄的信纸,仿佛重若千钧,从忠云骤然失力的指间滑落,飘摇着掉在冰冷的土炕上。
虞玉兰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像秋风中的枯叶,半晌才挤出破碎的音节:
“遇着困难了?居家……居家那么好的人家,怎么……怎么就……”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昊文兰也懵了,手按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只觉得一阵窒息,嘴唇翕动着,却像离水的鱼,喘不上气,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被这突如其来的冰水浇得只剩一缕青烟。
“我真就搞不明白!”姬忠楜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额上青筋暴起,
“这些人昨儿还好端端的,今儿个就……这到底是咋回事?!这……还有靠得住的吗?”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脚狠狠踹在冰冷的灶门上!
“哐当——!”巨响震得屋顶落下一缕灰。
他兀自不觉,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里,是滔天的憋闷和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荒芜。
炕上,巧女似乎被这巨响惊动,微弱地呻吟了一声。
那装着二十元钱的信封,静静躺在炕角,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每个人的眼。
希望来得如此艰难,而变故却总是如此轻易。这河东河西的命运,翻覆之间,从不与人商量。
喜欢河东与河西的故事请大家收藏:()河东与河西的故事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掳母之乳海情深 综武:开局成为燕十三! 入陷(1v1) 嘘,穿进这种书就要没羞没躁! 玖辛奈为了变强勾引鸣人直至怀孕 忍界强者,但一直被嬷 少妇吕媚 亮剑:旅长,求求你别打劫了! 天衍城:星轨织忆录 三国群美传 资治通鉴新译 萝太弟弟如妹妹 把小秘书吃干抹净的日常 游戏失败后沦为boss们的性奴 主播他其实很乖 火影:踏上最强之路! 凤倾天下从蛇灵逆党到女帝 小富即安的平淡生活 锦衣听香风满楼 芒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