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添的那头耕牛,骨架宽大,一身毛色如同上好的缎子,低头安静吃草时,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哞哞”声,干起活来力气沉稳,是个好帮手。
再看那屋檐下,锄头、镰刀、扬叉、连枷,各样农具都被归置得整整齐齐,擦拭得锃光瓦亮,挂在土墙上,就像一排随时准备上阵的银色兵器。
锄刃磨得闪着青森森的寒光,镰刀的木柄被手掌摩挲得光滑温润,连那扬叉的铁齿尖儿,都找不到一丁点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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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儿忠兰和小女儿忠云,两个丫头也穿上了用细布新浆洗得干净挺括的褂子,比集市上卖的花样还要周正几分。
她们背着农会李长根主席托人从区里捎回来的粗布书包,每天蹦蹦跳跳地到村东头那由旧祠堂改成的识字班去念书。
然而,这日渐红火起来的光景,落在村子里某些人的眼里,却渐渐成了一根扎眼的刺,刺得人心里头不舒坦。
在打谷场的院边上,那一面新用白灰水刷过的土墙前,不知何时贴上了一张大幅的红纸告示,上面的墨迹似乎还未完全干透,那红色在灰白墙面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甚至有些刺眼。
一群刚收工回来的汉子婆娘,正围在那红纸前面,指指点点,嗡嗡地议论着。声音时而拔高,带着惊诧或是不平,时而又压低下去,变成窃窃私语,活像是一群被突然惊扰了的马蜂,躁动不安。
虞玉兰正扛着培楜新给她打制的一把扬叉,准备去翻晒自家麦垛。
她远远看见墙根下聚着的人群,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冷不丁撞了心口。
她脚步顿了顿,随即还是迈着平日那般利落的步子,径直走了过去。
“……瞧瞧!我说啥来着?这才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嘿!骡子骑上了,牛使唤上了,新房子住上了,俩丫头片子还送去念啥子书认字!啧啧,这派头,这架势,怕是比当年河东头号大户田步仁家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说这话的是村西头的刘老五,他去年因为想用次种子偷换互助组的好种子,被虞玉兰当众狠狠训斥过,此刻正踮着脚尖,指着那红榜,唾沫星子横飞地说得起劲。
“可不是咋的!二十亩好地!乖乖隆地咚!农忙时还得请人帮工!搁在旧社会,这排场,不就是活脱脱的小……小那个嘛!”
旁边一个穿着蓝布褂子、颧骨高高的婆娘赶紧接上话茬,她的声音尖细,像锥子似的扎人耳朵。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玉兰嫂子是有本事,能吃苦,肯折腾,这才挣下的家业。:
可……可这上头的政策是死的,按田亩、牲口、农具这些硬杠杠算……她家这情况,怕是够……够格了……”
有那心里觉得不太妥当的,怯生生地想替虞玉兰分辩两句,但声音微弱,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啥够格?这叫忘本!”
刘老五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又拔高了一截。
“忘了前些年青黄不接时,啃野菜挖草根的日子了?
我记得真真儿的,那年开春,她还去我家借过半瓢玉米面呢!这才几天工夫,就富得流油,忘了穷乡亲了?”
“嘘……快别说了……人过来了……”
嗡嗡的议论声,在虞玉兰一步步走近时,如同受惊的苍蝇群般陡然低了下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缝隙。
然而,等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墙根下,那些压抑的声音又在她背后重新聚拢,窃窃私语着,比刚才更加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虞玉兰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刺眼的红纸上。
她的眼神快速地扫过上面一行行墨字,最终,在“虞玉兰户”那一行定住了。
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富裕中农”四个硕大、墨黑的字,如同四根冰冷坚硬的铁钉,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意味,狠狠地楔进了她的眼底,也楔进了她的心里。
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那四个字在眼前不断放大,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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