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7正单膝跪地,呼哧呼哧喘得厉害,那身影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狠狠烙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雨水哗哗冲刷着他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飞快将其冲淡,却怎么也洗不掉这鲜红代表的沉重代价——
他们最强的守护者,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走!”
X7沙哑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像破风箱最后的嘶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咬紧牙关硬是站起身,身体在雨幕里微微打晃。
那身深灰色紧身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的不再是力量的线条,而是透支后的虚弱轮廓。
他顾不上看那些坠毁的无人机,更没时间喘息,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远方那个看不见的目标——“备用安全点”。
希望,从没这么近,也从没这么脆弱。
“山鹰”一声不吭,麻利地调整了一下背叶伟的姿势,让自己站得更稳。
他能感觉到背上叶伟的生命气息,像风中残烛,正一点点微弱下去。
第二针抗生素打进去了,可叶伟的身体对这药的反应越来越差,高烧死死赖着不走,偶尔的抽搐也软绵绵的。
时间,成了最金贵也最残酷的东西。
周小小紧咬嘴唇,把怀里冻得直哆嗦的乐乐又往上托了托。
孩子的分量加上自己的疲惫,让她每一步都像在泥潭里拔腿。
冰冷的雨水糊住了视线,她不敢擦,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X7那踉跄却依旧带路的身影,还有“山鹰”那承载着她所有希望的、宽厚却疲惫的脊背。
老陈忍着脚踝钻心的疼,抄起管钳当拐杖,一瘸一拐拼命跟上。
他心里明镜似的,掉队?在这敌人搜索队随时会扑上来的地方,等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浑身的痛。
队伍再次挪动,可速度因为X7的虚弱和老陈的伤,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沉默,比刚才更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只剩风雨声、粗重的喘息声、脚踩烂泥的噗嗤声,还有叶伟偶尔漏出的、几乎听不见的痛苦呻吟,搅和在一起,像一支绝望的行军哀歌。
他们穿过一片更加破败的厂区,残垣断壁如同巨兽的骸骨,在雨幕中沉默矗立。
X7不再挑最隐蔽的路,而是尽可能走直线。
他在和时间赛跑,在和身后可能随时扑上来的追兵赛跑。
乐乐趴在妈妈肩头,小脸蛋被雨水打得冰凉。
他没再预警,只是睁着大眼睛,不安地看看前方X7叔叔摇晃的背影,又扭头瞧瞧趴在“山鹰”叔叔背上、一动不动的爸爸。
他小小的心脏能感觉到,一种巨大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危险正从后面飞快逼近,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
可他更感觉到,爸爸的生命之火,正越来越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这双重的压迫,让小小的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
周小小的体力也终于到了极限。
双腿像灌满了铅,每次抬起都得使出吃奶的劲儿。
肺里火烧火燎,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擂,好像要蹦出来。
一个趔趄,她差点带着乐乐栽倒,幸好及时扶住了一根冰冷生锈的铁柱子。
那刺骨的凉意让她稍微清醒了点,看着自己那双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布满细碎划痕和泥污的手,一股巨大的酸楚和绝望猛地涌上喉咙。
她还能撑多久?阿伟还能撑多久?
就在周小小的意志即将被疲惫和绝望彻底压垮的瞬间,一直强撑在前面的X7,猛地再次停下了脚步!
这回,他不是发现了敌人,是身体真的撑不住了。
他剧烈地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像要把五脏六腑撕裂,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涌出,滴落在泥泞里,迅速被雨水晕开,留下一小片刺眼的淡红。
他脸色惨白得如同地上的水泥碎块,眼神开始涣散,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
“X7!”“山鹰”惊叫一声,想冲过去,却被背上的叶伟绊住了手脚。
周小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X7倒下,他们不仅没了向导,更失去了唯一能对抗那些非人追兵的力量!
然而,X7没有倒下。他用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意志,硬生生稳住了身体。
他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左前方一片被茂密藤蔓彻底覆盖的、小山包似的混凝土结构。
“那儿……入口……在后面……”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雨声吞没,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众人心里。
“密码……734……进去……找到‘应急协议’……启动它……”
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里,那涣散的光艰难地重新凝聚,目光扫过“山鹰”和周小小,最后,落在了昏迷的叶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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