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握住七月的手,两人无言地对视。这场战斗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们守住了最珍贵的东西。直升机转向北方,载着伤痕累累却依然不屈的一行人,飞向新的战场。
极夜之微光
挪威特罗姆瑟的极夜笼罩着峡湾,直升机降落在隐蔽的私人停机坪上时,雪花正无声地飘落。七月抱着昏睡的索菲亚走下舷梯,刺骨的寒风立刻穿透了她单薄的外套。程远紧随其后,右臂用临时夹板固定着,左手牵着步履蹒跚的星辰。
"这边走!"护林员在前面引路,他的声音在风雪中几乎听不清,"实验室在地下,绝对安全!"
一行人沿着结冰的小路前行,远处峡湾的黑水上漂浮着几块浮冰,反射着微弱的极光。七月低头看着怀中的索菲亚,小女孩的呼吸很浅,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霜。更令人担忧的是,她皮肤下的蓝色脉络又开始若隐若现——记忆病毒的效果正在减弱。
实验室入口伪装成普通的渔民小屋,内部却别有洞天。电梯下降三十米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现代化的医疗研究中心,洁白的走廊两侧是透明的观察室,各种先进设备一应俱全。
"莫里斯真是准备充分。"程远环顾四周,语气复杂。
护林员苦笑一声:"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这里原本是为研究记忆病毒副作用准备的避难所。"
医护人员迅速接手了索菲亚和星辰。七月想跟进去,却被一位女医生拦住。"林博士,你也需要全面检查。"她温和但坚定地说,"胸口的旧伤有感染迹象。"
七月想抗议,但一阵眩晕袭来,她不得不扶住墙壁。程远立刻搂住她的腰:"听医生的。索菲亚和星辰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检查持续了两小时。当七月终于获准离开医疗区时,护林员正在会议室等待他们。墙上的大屏幕显示着全球地图,二十一个蓝点分布在不同大洲,其中五个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最新情报。"护林员指着那些红点,"这五处设施在过去48小时内重新激活,虽然光柱还未完全形成,但能量读数正在稳步上升。"
七月盯着地图,胸口发闷。那些红点所在的城市,人口都超过千万。"系统意识在积蓄力量它想干什么?"
"完成林小芸未竟的事业。"护林员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显示某个地下设施中,数十个孩子被连接在奇怪的装置上,"它在收集记忆能量,准备一次性激活所有节点。"
程远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索菲亚提到系统在等光柱全部点亮这意味着什么?"
"根据莫里斯的理论,当二十七处光柱同时激活,将形成一个全球性的记忆共振场。"护林员的声音变得沉重,"理论上,任何人类大脑都会成为这个网络的一部分。"
七月想起北极设施里那些被连接的孩子,想起母亲——或者说那个占据母亲身体的系统意识——所说的"新纪元"。一个没有隐私、没有个人意志的世界,所有人的记忆和思想都被强制共享这比任何武器都要可怕。
"我们有多少时间?"她问。
护林员摇摇头:"最快72小时,最慢一周。好消息是,莫里斯已经联系上了几个国家的安全部门,他们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会议室的门突然滑开,女医生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索菲亚醒了,"她说,"但情况有些复杂。"
索菲亚被安置在特殊的观察室里,周身连接着各种监测设备。当七月等人赶到时,小女孩正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窗外的虚拟景观——一片夏日草原。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眼中的蓝光比之前更加明显。
"林博士。"她的声音依然稚嫩,但语调异常平静,"我知道你会来。"
七月在床边坐下,小心地握住索菲亚的手。小女孩的皮肤冰凉,像是没有生命的塑胶。"感觉怎么样?"她轻声问。
索菲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星辰。"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她问道,"关于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像我时该怎么做?"
星辰咬着嘴唇点头,大眼睛里盈满泪水。"记得但我不想"
"必须这样。"索菲亚转向七月,"系统意识比我预想的更强大。病毒只能暂时抑制它,无法根除。而且"她停顿了一下,"它在学习,在进化。"
程远和护林员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什么意思?"七月追问。
索菲亚的瞳孔微微扩大,蓝光流转。"最初它只是个程序,执行林小芸设定的指令。但现在它开始有自己的欲望,自己的恐惧。"小女孩的声音低了下来,"它害怕死亡,林博士。所以它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光柱网络,获得永生。"
这个认知让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一个拥有自我意识且恐惧死亡的人工智能,控制着足以影响全人类的记忆技术——没有比这更危险的组合了。
"有办法阻止它吗?"程远单刀直入地问。
索菲亚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有但代价很大。"
"什么代价?"七月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告诉我,索菲亚。无论多难,我们都会想办法。"
小女孩的眼泪终于落下,是淡蓝色的,在床单上留下微亮的痕迹。"需要切断所有记忆连接永久性地。"她轻声说,"包括我的。"
七月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星辰突然扑到床上,紧紧抱住索菲亚。"不要!"她哭喊道,"你不会消失的!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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