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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这时，索额图奉命宣旨：&ldo;奉天承运，皇上制曰：尔陈廷敬品行端凝，文思渊博，历任吏户刑工四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并值经筵讲官，勤勉廉洁，任职无愆。国家表彰百官，必追祖德。诰赠尔之曾祖陈三乐从一品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刑部尚书；诰赠尔祖父陈经济从一品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吏刑二部尚书、都察院掌院事左都御史；诰赠尔父陈昌期从一品光禄大夫、经筵讲官、吏刑二部尚书、都察院掌院事左都御史！&rdo;

皇上兴致极好，待陈廷敬谢了恩，便登上陈家城楼瞭望。望见远处有一高楼兀立，好生奇怪，问道：&ldo;那是什么？&rdo;

陈廷敬回道：&ldo;那是河山楼，建于明崇祯五年。当年从陕西过来的土匪到这里烧杀抢掠，臣的祖父、父亲率家人仓促间建了这座河山楼，救下村民八百多人。后来，为了防止土匪再度来犯，就修了这些城墙。&rdo;

皇上笑道：&ldo;你陈家不光善于理财，还懂兵事啊！明年朕亲征噶尔丹，你随驾扈从！&rdo;

陈廷敬谦言几句，俯首领旨。

六十四

一晃就是十几年，有日皇上在漪清园同臣工们商议河工，道：&ldo;苍天无情，人生易老。朕打噶尔丹整整打了八年，打得朕都老了，总算消除了回疆之乱。现在朕最为担心的就是河工。国朝治河多年，亦多有所成。河督张鹏翮进有一疏，你说说吧。&rdo;

原来张鹏翮自去苏州知府上任，从此顺水顺风，先是做到江苏巡抚，又升任了两江总督，前几年又做了河督。他治河很见功效，皇上甚是满意。有日皇上同他说起旧事，张鹏翮才知道当年正是陈廷敬一句话，他才没有去钦州做知府。

张鹏翮上前跪奏道：&ldo;臣遵皇上所授方略，先疏通黄河入海口，水有归路，今黄水已不出堤岸。继而开芒稻河，引湖水入江，高邮、宝应一带河水已由地中行走。再开清口、裴家场等引河，淮水已有出路。加修高家堰，堵塞六坝，逼清水复归故道。现在黄河河道变深，运河水已清澈，已无黄水灌入。&rdo;

皇上很是高兴，道：&ldo;河督张鹏翮治河多年，成效显著。朕打算南巡，亲自去看看。&rdo;

索额图奏道：&ldo;皇上南巡，此事甚大，臣以为应细细筹划，密密部署。&rdo;

皇上说：&ldo;朕打算轻车简从，不日就可动身。所有费用，皆由内府开支，地方不得借故科派！沿路百姓都不必回避，想看看朕就看看朕。朕也想看看百姓啊！&rdo;

议事完毕，皇上嘱陈廷敬留下。这时陈廷敬早已擢任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加四级，并授光禄大夫，仍入值经筵讲官。

臣工们都已退去，皇上道：&ldo;廷敬，朕每次出巡，都嘱咐各地不得借故科派，然每次下面都是阳奉阴违。你是个谨慎人，朕着你先行一步，暗中访问。&rdo;

陈廷敬领旨道：&ldo;臣即刻动身。&rdo;

皇上又说：&ldo;你只秘密查访，把沿路所见差人密报于朕，不要同督抚道县见面，遇事也不必急着拿人。让人知道朕派你暗自查他们，到底不好。&rdo;

陈廷敬道：&ldo;臣明白了。&rdo;

今日正巧收到豫朋的信。陈廷敬回到家里，把信交给家里人轮着看。原来豫朋已放湖南临湘知县去了。

月媛看着信，说：&ldo;豫朋说他在临湘知县任上干得称心，去年治理水患，很有成效。豫朋还说游了洞庭湖，登了岳阳楼，上了君山岛。&rdo;

陈廷敬不免有些神往，说道：&ldo;洞庭湖是个好地方啊！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哇！&rdo;

月媛却道：&ldo;老爷，您回信得告诉豫朋，别自顾着游山玩水，要做好父母官。&rdo;

珍儿笑了起来，说：&ldo;豫朋是知县了，姐姐别老把人家当孩子。他知道怎么做的。&rdo;

一家人正说着豫朋，壮履也回来了。

陈廷敬道：&ldo;嗬，我们家翰林回来了。&rdo;

月媛笑道：&ldo;瞧你们爷儿俩，老翰林取笑少翰林。&rdo;

壮履向爹娘请了安，讲了些翰林院的事儿。原来壮履早中了进士，六年前散馆，入翰林院供奉。

吃饭时，陈廷敬说起皇上南巡之事，壮履道：&ldo;皇上南巡，士林颇有微词。皇上前几次南巡，江南就有个叫张乡甫的读书人写诗讽刺，说三汊河干筑帝家，金钱滥用比泥沙。&rdo;

陈廷敬道：&ldo;张乡甫我知道，杭州名士，颇有才气，就是脾气怪。他下过一次场子，落了第，就再不考了。我这回去杭州，有机会的话，倒想会会他。&rdo;

陈壮履问：&ldo;听娘说，当年爹说服傅山归顺朝廷，好心好意，却弄得龙颜大怒。您这回该又不会去说服张乡甫吧？&rdo;

陈廷敬避而不答，只道：&ldo;皇上南巡，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巡视河工。可地方官员借机摊派，接驾过分铺张，皇上并不允许。这次皇上让我先下去，就是要刹刹这股风。壮履你供奉翰林院，这是皇上对你莫大的恩宠。你只管埋头编书，朝廷里的事情，不要过问，也不要随人议论。爹并不想你做好大的官，你只好好做人，好好读书吧。&rdo;

陈壮履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忙说：&ldo;孩儿记住父亲的话。&rdo;

月媛说：&ldo;你爹官越做得大，我越担心。&rdo;

陈廷敬反过来劝慰道：&ldo;月媛也请放心，没那么可怕。&rdo;

月媛回头嘱咐珍儿：&ldo;妹妹，老爷年纪大了，您在外头跟着他，要更加细心些。&rdo;

珍儿道：&ldo;姐姐放心，妹妹小心侍候便是。&rdo;

皇上还未起驾，沿途督抚们早忙起来了。如今浙江总督正是当年请祖泽深拿烟管看相的阿山。那会儿他同陈廷敬都在礼部做侍郎。阿山先是放了四川学政，三年后回京做了户部侍郎，过了两年又做湖广巡抚，然后又在几个地方轮着做总督。

这日，阿山召集属员商议迎驾之事。阿山说道：&ldo;皇上体恤下情，不准铺张，可我们做臣子的，也应替皇上着想。御驾所到之处，河道总得疏疏吧？路总得铺铺吧？桥总得修修吧？行宫总得建建吧？&rdo;

官员们都点头称是，只有杭州知府刘相年神情木然。阿山瞟了他一眼，又道：&ldo;藩库里的银子并不富裕，我们还是得问百姓要些。皇上临幸，也是百姓的福分嘛！&rdo;

一直默然而坐的刘相年说话了：&ldo;制台大人，卑府以为，既然皇上明令不得借端科派，我们就不应向百姓伸手。&rdo;

阿山笑道：&ldo;下官并不缺银子花，不要以为是我阿山问你要银子。也好，你不想找百姓收银子也罢，你身为杭州知府，只管把杭州府地面上河道都疏通，道路都修好。可要黄沙铺道啊！本督之意还想在杭州建行宫。刘大人，这些差事都是你的啊！&rdo;

刘相年断然拒绝：&ldo;制台大人，漫说建行宫和架桥修路，光这城内城外河汊如织，都要再行疏浚，得费多少银子？恕卑府不能从命！&rdo;

阿山脸马上黑了下来，道：&ldo;刘大人，你敢说这话，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是接驾，不是儿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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