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纱橱内,药香比往日更浓了些。
黛玉斜倚在绣榻上,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锦被,脸色苍白,眼下一片淡淡的青影,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手里握着一卷《庄子》,却半晌未曾翻动一页。
紫鹃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进来,见她这般模样,心疼道:“姑娘,药好了,趁热喝了吧。”
黛玉恍若未闻,良久,才轻轻咳了两声,声音微哑:“先放着吧。”那语气里的灰心与倦怠,让紫鹃的心狠狠一揪。
她知道姑娘为何如此。府里那些风言风语,终究是传进来了。
什么“宝二爷不务正业”,什么“带累姐妹清誉”,句句都像淬了毒的针,专往姑娘最痛处扎。
姑娘心思何等敏感,自幼寄人篱下,最怕的便是给人添麻烦,惹人非议。
如今这般,岂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自觉连累了宝玉,又损了自身清名,这双重煎熬,比那汤药更苦上十分。
紫鹃心中将那些嚼舌根的子恨了个透,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能默默地将窗子推开一丝缝隙,让暮春微凉的风吹散些窒闷的药气,又替黛玉拢了拢滑落的薄毯。
那风,吹动了竹叶,沙沙作响,听在黛玉耳中,却如同无数窃窃私语。
她仿佛能看到那些背后指点的目光,能听到那些或惋惜或鄙夷的议论。
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棉絮,闷得她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音。
她不禁想起苏州老家,父亲在世时,她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可如今……“寄人篱下”四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牢牢困住。
她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念头,若自己不曾来这贾府,或许宝玉便不会如此“离经叛道”,也不会惹来这许多是非。
这念头一生,更是万箭穿心般的痛楚与自责。
……
贾母扶着鸳鸯的手,一步步往碧纱橱走来。一路上,她沉默不语,脸色平静,眼底却蕴着深沉的思量。
鸳鸯能感觉到老太太手臂传来的力道,那是一种压抑着的情绪。
“老太太,林姑娘那边……”鸳鸯轻声开口,带着担忧。
“我都知道。”贾母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玉儿那孩子,心思重,又敏感。寻常的安慰,不过是隔靴搔痒。”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庭院中一株开得正盛的白海棠,淡淡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鸳鸯似懂非懂,只觉得老太太今日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
听得外间丫鬟通报“老太太来了”,黛玉强撑着要起身,却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躺着,不必起来。”贾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黛玉抬眼,撞进外祖母那双深邃而慈和的眸子里。
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责备,只有一种了然于心的通透。
她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忙又强行忍住。
贾母在她榻边坐下,并未急着询问病情或是安慰她,反而顺手拿起了她搁在膝上的《庄子》,翻看了几页,微微颔首:“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意境是好的,只是过于消沉了些,于你养病无益。”
黛玉垂下眼帘,低声道:“不过是胡乱翻翻,解闷罢了。”
贾母从鸳鸯手中接过一个锦匣,打开,里面是一叠有些年头的花笺,墨迹娟秀。
“这是我年轻时,收集的一些前朝才女的手稿残篇,有诗词,也有游记,甚至还有几篇论政的文章。”
她抽出一张,递给黛玉,“你瞧瞧这个。”
黛玉接过,只见上面写着:“……闻边关告急,粮草匮乏,妾虽女流,愿捐妆奁以助军资,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字迹劲秀,带着一股不让须眉的豪气。
“这是前朝一位将军夫人写的。”
贾母缓缓道,“那时战事吃紧,她不仅散尽家财,还亲自组织城中妇女缝制军衣,筹措粮草,被传为佳话。”
她又指了指另外几张,“还有这位,是位女医者,曾游历四方,写下《岭南草药志》,救人无数;这位,虽一生未嫁,却开办女学,教导贫寒女子识字明理……”
她又讲了几个史上留名的女子,有以诗词名世的,有通晓经济、助父兄打理家业的,甚至有参与编修典籍、留下不朽着作的。
她们的人生,并非只有后宅方寸之地,她们的才华,也并非只为取悦他人。
“女儿家,有才华,是老天爷赏饭吃,是立身的根本之一。”
贾母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目光灼灼地看着黛玉,“关键在于,你如何看待它,如何使用它。是用它来顾影自怜,困守愁城?还是用它来明心见性,滋养自身,甚至……在这世间,留下属于你自己的印记?”
黛玉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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