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口中那“吃空气长力气”的豆子,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种,瞬间点燃了垃圾堆联盟拓荒种地的狂热。泥沼成了最忙碌的人,他那双能分辨水草老嫩的昏花老眼,此刻成了鉴定“根瘤潜力”的宝贝。
“快!把部落里存的所有野藤豆种子都翻出来!”泥沼沙哑的吼声在沼泽部落的窝棚区回荡,精瘦的身影穿梭在堆积的干草和藤蔓间,像个找宝的老鼹鼠,“还有!手脚麻利的,跟俺去净化带边上!专挑那些老藤!豆荚鼓得快要炸开的!那才够老够劲!种子才神!”
沼泽战士们轰然应诺,划着水葫芦筏子就冲向了水网深处。很快,一筐筐、一袋袋灰褐色、扁圆形、带着独特花纹的野藤豆种子被集中到了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堆成了小山。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干燥豆类特有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芬芳。
“石轮长老!点数……不,贡献点怎么算?”一个负责运送种子的沼泽战士抹着汗,眼巴巴地看着蹲在豆堆旁、两眼放光的石轮。
石轮枯槁的手指捻起几颗豆子,凑到独眼前仔细端详,又放嘴里用仅存的几颗老牙磕了磕(确认硬度),这才尖声道:“嗯……成色还行!饱满!野藤豆,联盟战略储备物资!采集一斤,记……记三个基础贡献点!参与采集者人人有份!记!都给老夫记清楚!”他枯槁的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兽皮账册上飞快划拉着,脖子上的木牌仿佛又重了几分。
另一边,火锤带领的猛犸“开荒大队”已然升级为“活地先锋军”。巨大的青铜镐和骨铲再次成为主角,在营地东侧一片相对平坦、却同样贫瘠的荒地上奏响了开荒交响曲。
“兄弟们!加把劲!给大地母亲松松筋骨!喂她吃豆子!”火锤巨大的嗓门是天然的号角,他黑铁般的脊背上,墨绿色的“防污圣膏”早已被汗水和泥土糊成了迷彩色,却毫不在意。沉重的青铜钉耙每一次落下,都深深楔入板结的土层,再猛地掀起一大块顽固的土坷垃。“这地,硬得跟猛犸的脑壳似的!欠收拾!”
“头儿!女神说这豆子真能把这破地养肥?”一个年轻战士吭哧吭哧地挥舞着骨铲,将翻起的土块敲碎,汗水顺着涂满绿膏的脸颊流下,在泥土上冲出小沟。
“废话!女神啥时候骗过咱?”火锤铜铃眼一瞪,巨大的脚丫子狠狠踩在刚翻松的土垄上,“想想阿果那小草!想想咱那堆肥喂出来的浆果!女神说豆子能活地,那这地它就死不了!以后,这垃圾堆边上,也能长出金灿灿的粮食!想想那大麦粥!想想那烤麦饼!香不香?”
“香!”猛犸战士们齐声怒吼,想象着麦粥的香气,手中的工具挥舞得更卖力了,仿佛眼前的荒地已经变成了翻滚的金色麦浪。
开荒、整地、挖沟、起垄……在火锤震耳欲聋的鼓劲(和骂骂咧咧的催促)下,一片整齐的田垄在荒地上初具规模。泥沼亲自带着几个“种豆专家”,挎着装满野藤豆种子的藤筐,沿着田垄开始点种。
“看好喽!”泥沼沙哑地示范着,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松软的土垄上戳出一个个小坑,间距均匀,“坑不能深,两指!豆子放两粒!盖土要轻!拍拍实就行!这豆子金贵,是大地母亲的‘补药’,伺候好了,它才肯长瘤子干活!”他小心翼翼地将灰褐色的豆种放入坑中,如同安放一颗颗希望的种子。
猛犸战士们学着样子,开始笨拙地点种。他们蒲扇大的手捏着小小的豆种,显得格外滑稽。有的坑挖得像捕兽陷阱,有的豆子埋得能闷死,还有的手劲太大,直接把豆子拍碎了……
“哎哟!二狗子!你埋祖宗呢?挖那么深!”
“铁蛋!豆子呢?你塞鼻孔里了?”
“轻点拍!那是豆子!不是钉子!”
火锤扛着钉耙在田埂上巡视,巨大的嗓门毫不留情地指出各种错误,惹得田里一片哄笑和手忙脚乱的改正。场面热火朝天,充满了原始而粗犷的生命力。
阿果也领到了一小把珍贵的豆种,由草叶亲自带着,在她那“发现宝地”的分类坑旁,郑重其事地开辟了一小块“示范田”。阿果学着泥沼的样子,用小手指在黝黑松软的土地上戳出小坑,小心翼翼地放进豆种,再轻轻盖上土,用小手掌拍实。小脸上一片虔诚:“豆豆乖乖,快快长大,给大地妈妈长力气!”
石轮自然也没闲着。他像只监工的秃鹫,在开荒现场和播种现场来回盘旋。枯槁的手指一会儿指指点点播种的深度,一会儿又蹲在田垄边,捏起一撮土仔细研究,嘴里念念有词:“嗯……这地翻得还行……疏松……透气……豆子下地三天了……该冒芽了吧?记……记下日期!出苗率要要算积分!”
他脑子里那架算盘疯狂运转:一亩地能下多少豆种?预估出苗率?豆子产量?固氮效果折算成下季粮食增产多少?这每一笔,都是沉甸甸的贡献点!都是通往小型自动分类坑的台阶!他仿佛已经看到金黄的豆粒如同瀑布般流淌进他的“积分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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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等待中一天天过去。分类坑旁的“宝地”上,阿果的豆田最先有了动静。嫩绿的豆瓣顽强地顶开黝黑的泥土,如同一个个好奇的小脑袋,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两片肥厚的子叶缓缓舒展,带着清晨的露珠,鲜嫩欲滴。几天后,纤细却充满韧性的茎秆开始抽长,顶端冒出嫩叶。
“发芽啦!豆豆发芽啦!”阿果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扑到她的豆田边,小脸几乎贴到地面上,纯净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喜,奶声奶气地向每一株破土而出的豆苗问好。
东边大田里的豆苗也陆续冒头,如同在贫瘠的黄土上铺开了一层稀疏的、充满希望的绿毯。虽然长势明显不如阿果“宝地”里的壮实,叶片也略显单薄,但终究是活了!
“活啦!真活啦!豆苗出来啦!”猛犸战士们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豆子发芽,兴奋得像一群孩子,巨大的欢呼声在荒地上空回荡。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当豆苗长到半尺高,开始抽出细细的藤蔓时,问题出现了。
除了阿果“宝地”里那些豆苗依旧油绿精神、藤蔓粗壮有力,大田里那些豆苗的生长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原本嫩绿的叶片开始失去光泽,边缘微微发黄,甚至有些卷曲。茎秆也显得纤细柔弱,攀爬无力,整个植株透着一股蔫蔫的病态。
“咋回事?蔫了?”
“叶子黄了!是不是病了?”
“俺就说这破地长不出好豆!白费力气!”
恐慌和失望的情绪如同阴云,开始在开荒的猛犸战士中弥漫。火锤巨大的眉头拧成了铁疙瘩,黑铁脸膛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蹲在一株明显发蔫的豆苗前,巨大的手指想碰又不敢碰:“灰眼!灰眼巫医!快来看看!这豆子是不是中毒了?抹抹你的圣膏管不管用?”
泥沼也闻讯赶来,精瘦的老脸皱成一团,浑浊的老眼仔细检查着发黄的叶片和纤弱的藤蔓,沙哑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不像病……也不像虫……这……这难道是地太瘦,豆子没吃饱?可……可女神说豆子自己能‘吃空气’长力气啊……”
石轮枯槁的身影也匆匆赶到田边,浑浊的独眼扫过一片蔫黄的豆苗,心都凉了半截。完了!出苗率看着还行,可这长势……别说养地了,收成怕都悬!他的积分!他的小型自动坑!难道要泡汤?他枯槁的手指哆嗦着,在账册上记下:“豆苗发蔫,疑似地力不足,产量堪忧,积分预期下调三成……”写这几个字,简直像在割他的肉。
草叶抱着阿果,看着大田里蔫黄的豆苗和阿果地里油绿茁壮的豆苗形成的鲜明对比,清丽的脸上也笼上了一层忧色。她看向悬浮在田埂上空的林夏:“女神,豆苗萎靡,可是我等照料不周?或是此荒地……终究难承神豆之力?”
林夏幽蓝的机械眼扫过整片豆田,尤其是那些发蔫的植株。箔片无声地扫描着叶片、茎秆和土壤。
【植株症状:叶绿素合成受阻,生长迟缓】
【非病虫害,非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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