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612寝室沉溺在一片幽静之中,曦光尚未将江城的水汽全然驱散。
陆沉罕见地没有赖床,而是盘膝坐在床铺中央,双眸微阖,额前碎发随意垂落,遮住了部分神情。
他双手在身前结出一个古朴繁复的印诀,十指勾勒间,隐隐有淡金色流光循着玄奥轨迹徐徐运转,每一次呼吸,都带动周遭空气中稀薄的灵气粒子产生细微共鸣——此乃天帝独有的修炼法门《天罡镇元诀》,专司巩固与驾驭磅礴神力,其印诀要求严谨,不能有分毫差错。
昨日融合新的帝印碎片后,他体内的神力澎湃激荡,犹如江河汇入瀚海,虽总量暴涨,却也因神魂旧伤未愈,承载起来颇感阻滞,仿佛一个本就有裂痕的容器,被强行注入了超出当前容纳极限的水量,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危,后果不堪设想。
在他身后,姜阎同样盘膝而坐,神情专注。
他紫眸微敛,左手虚按在陆沉背心命门之上,缕缕精纯凝练的九幽寒气自掌心处缓慢溢出。
这至阴至寒之力,不以压制陆沉至阳至刚的天帝神力为目的,而是凭借其独有的“静”与“凝”的特性,引导那些因陡然增强而略显焦灼不安的灵韵,使其更为驯顺地融入陆沉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抚平因力量冲击而引发的微妙波澜,规避因载体不稳而催生法则暴乱的风险。
寝室内,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约莫一个时辰,金光与幽蓝寒气在陆沉的体内达成了某种精妙的平衡,汹涌的力量被逐步驯服,回归丹田神源。
这个过程中,陆沉通体外溢的耀目金芒渐渐内敛,气息也愈发凝实。
当最后一缕躁动的神力被安抚下去,陆沉缓缓放下结印的双手,长长吁出一口浊气,透着完成繁琐工作后的松懈感,身体自然向后一倒,正正地靠进姜阎的肩窝。
他后脑勺顶着对方的颈侧,忍不住抱怨起来,语气里满是嫌弃。
“啧,这‘天罡镇元诀’……高级货就是高级货,炼化效率没得说,就是忒麻烦了点。掐诀要规规矩矩,动作一步都不能错,灵力运转路径更是精细得跟绣花似的,稍微分神就可能岔了气。还是打架痛快,拳头出去,雷砸下来,多直接。”
他一边咕哝,一边下意识地蹭了蹭姜阎的肩颈,寻找更舒适的位置,金眸懒洋洋半眯,享受着力量提升后的畅快,以及身后之人给予的安心。
姜阎任他倚着,顺势收回抵在他后心的手,指尖还残留着疏导神力时所感知到的、远超以往的沛然能量。
他垂眸瞥了一眼陆沉那副“累觉不爱”的懒散样,淡声道:“有效便好。规矩的存在,自有其道理。”
“知道知道,根基要稳嘛,道理我都懂,就是这过程,实在有点磨人。”
尽管嘴上这般说,但他内心深处却感受着神魂中那比昔日更为充盈的力量,一股成竹在胸的自信在眼底悄然划过。
陆沉顿了顿,随即话题蓦地一换,信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解锁屏幕,语气认真了几分。
“帝印碎片融合顺利,接下来,该把注意力放回凡俗这边了。盛联国际这块‘硬骨头’,得找个恰当的下口点……盛联背景比环宇深得多,动他们,得一击必中,绝对不能给他们留喘息的机会。”
他话音未落,手机屏幕顶端倏地弹出一条本地新闻推送,标题尤为醒目:
【突发!江城一A级异能者当众失控,疑似使用违规增幅药剂!现场多人受伤!】
陆沉眉梢轻挑,手指在其上一划,点开了推送。
报道不长,信息量却不小:一名在江城颇有名气的A级力量系异能者,在商业区与人发生冲突时情绪失控,力量暴走,摧毁部分公共设施并导致数名路人重伤。初步调查显示,该异能者近期通过非正规渠道,购买并使用了据称是盛联国际旗下某生物科技实验室流出的“新型异能增幅矩阵药剂”。
“呵,”陆沉嗤笑一声,金眸中掠过一丝敏锐的算计,将屏幕转向姜阎,“看,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盛联这‘惊喜大礼包’,来得可真够及时的。”
姜阎目光扫过新闻内容,紫眸里幽光凌冽:“巧合?”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陆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眼神却洞若观火,“要么是他们的产品本身就有重大缺陷,要么……就是有人想借这把刀,或者,干脆就是盛联内部斗争,脏水泼出来了。不管哪种,这都是个绝佳的突破口。”
他放下手机,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脑中思绪飞速流转。
贸然动用神力或幽冥部众对付盛联,容易打草惊蛇,或恐引来其背后可能隐藏的“荷鲁斯之眼”,乃至域外势力的警觉。
相较之下,继续借助凡俗规则,从商业和法律层面入手,无疑仍是最稳妥且高效的选择。
而这起异能者失控事件,恰好能将舆论和监管部门的视线引向盛联。
陆沉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那抹痞笑重新浮现,却裹着不容错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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