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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姐姐的训戒（第1页）

长安肃反的腥风血雨渐渐平息，广场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但那股铁与火的味道，以及范林当众枪决叛徒的狠辣形象，却深深烙印在了许多人的心中。行政院经历了一场大地震，空缺的职位需要填补，人心需要安定，一系列后续工作千头万绪。

而此刻，凤翔幻音坊内，那座由范林“精心”赠送、如今已成为女帝在长安临时居所的雅致小院里，气氛却与外界的喧嚣紧绷截然不同。

女帝并未立刻返回凤翔。一方面，长安剧变后，作为重要盟友，她需要观察局势；另一方面，她心中那团因范林“越界执法”（凤翔杀人）和“铁血肃反”（长安杀人）而燃起的怒火，虽然因后续了解到的叛国实情而稍减，但那份被冒犯的主权感和对其行事风格的极度不认同，依然如鲠在喉，让她无法轻易释怀。

她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小院的凉亭中。亭边池塘荷花初绽，几尾锦鲤悠闲游弋，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女帝手捧一杯清茶，绝美的脸庞上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寒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处理与范林——这个让她头疼无比、屡屡闯祸、却又屡次相助、甚至……让她隐隐觉得有所依赖的“弟弟”——之间的关系。是继续严厉斥责，划清界限？还是……尝试以一种更有效的方式，去引导、约束这个手握重权、行事却如脱缰野马般的家伙？

就在女帝陷入沉思之际，院门外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以及一个刻意压低、带着讨好意味的熟悉嗓音：

“姐……姐姐？您在吗？小弟我……来给您……请安了？”是范林的声音。

女帝眉头微蹙，没有立刻回应。这家伙，又来干什么？赔罪？还是继续狡辩？

门外安静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接着，又响起范林的声音，这次带上了点豁出去的悲壮：“姐姐！我知道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您要打要罚，小弟绝无怨言！我……我带了好东西来给您赔罪！您就开开门，给小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女帝被他这死皮赖脸的劲儿弄得有些无奈，深吸一口气，冷声道：“门没锁。”

“吱呀”一声，院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范林那颗脑袋先探了进来，脸上堆满了谄媚又心虚的笑容。他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用红绸布包裹的、长条形的木匣子。

见女帝没有立刻发火赶人，范林心中一喜，赶紧侧身挤了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他今天换了一身相对朴素的深蓝色常服，没穿那身骚包的王爷袍，试图营造一种“诚恳认错”的低调形象。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凉亭外，隔着几步远站定，像个犯了错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双手捧着木匣，躬身道：“姐姐……昨日之事，是弟弟鲁莽、冲动、考虑不周！差点坏了姐姐的大事，还惹姐姐生气！弟弟真是……罪该万死！”说着，还偷偷抬眼瞟了女帝一下，观察她的脸色。

女帝放下茶杯，凤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落在他手中的木匣上，语气平淡无波：“哦？王爷今日倒是识得自己‘鲁莽’了？真是难得。这盒中……又是何物？”她刻意用了“王爷”这个疏远的称呼。

范林赶紧上前两步，将木匣放在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两瓶白瓷瓶、红绸封口的——飞天茅台！

“姐姐明鉴！”范林指着茅台，一脸“真诚”地说道，“这是小弟珍藏的海外极品佳酿！名曰‘茅台’！据说有舒筋活血、解郁安神之奇效！特献与姐姐，聊表歉意！希望姐姐饮后，能消消气，安安神！”他心想，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姐姐收了礼，气应该能消一半吧？

然而，女帝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两瓶酒，连碰都没碰，便重新将目光投向范林，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带着讥诮的弧度：“王爷是觉得，本王生气，是缺你这两瓶酒来解郁安神？”

范林：“……”马屁拍马腿上了！他赶紧摆手：“不是不是！姐姐误会了！这……这只是弟弟的一点心意！主要是……是来表达我的歉意和悔过之心！酒不酒的无所谓！主要是心意！心意！”

女帝看着他这副急于表功（？）又笨拙的样子，心中那口气，不知为何，消散了些许，反而升起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吧。”

范林如蒙大赦，赶紧小心翼翼地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认真听讲”的乖宝宝模样。

女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叶，却没有喝，而是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凌厉，多了几分……沉静与语重心长？

“范林，”她第一次在私下场合，直呼其名，而非“王爷”或带着戏谑的“弟弟”，“你可知，本王此次，因何动怒？”

范林立刻抢答：“知道知道！弟弟不该擅自在凤翔动手！更不该在长安当街杀人！手段……过于激烈！吓着姐姐了！”（自以为切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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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微摇头，凤眸中闪过一丝失望：“看来，你还是未明白。”

范林一愣：“啊？还请姐姐……明示？”

女帝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看着他：“凤翔之事，赵无延、孙霸天勾结玄冥教，罪证确凿，死有余辜。你出手清除，于岐国有利，本王……并非不识好歹之人。”

范林眼睛一亮：“那姐姐是……”

“但，”女帝打断他，语气加重，“方式错了。大错特错。”

她站起身，走到亭边，看着池中游鱼，背影挺直：“你是我镇岳王的‘弟弟’，是‘关中盟约’的盟友，而非我岐国的臣子，更非……可随意越界执法的刽子手。”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范林，“你可曾想过，你那般血腥、酷烈的手段，传入江湖，世人会如何看岐国？会如何看本王？是会觉得你镇岳王侠肝义胆？还是会觉得我岐国软弱可欺，竟需假手于人，且用此等骇人听闻之方式清理门户？王者的威严，在于律法，在于堂堂正正，而非暗夜之中的血腥屠杀！”

范林张了张嘴，想辩解“效率高”、“震慑力强”，但在女帝那清澈而威严的目光下，话又咽了回去。

女帝继续道：“再说长安肃反。揪出叛徒，肃清内奸，本是王者职责，无可厚非。但当众行刑，血溅长街，固然快意恩仇，可曾想过朝堂体统？可曾想过天下观瞻？治国，非是江湖厮杀，可以任性而为。律法之下，当有程序公正，当给天下人一个明白。你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固然有效，却也寒了部分忠臣之心，让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为君者，当知刚柔并济，恩威并施！”

这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又似当头棒喝！范林呆呆地坐在那里，脸上的嬉笑和委屈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思和恍然。

他一直以来，仗着系统黑科技和“先知”优势（自认为），行事但求高效、直接，很少考虑这些“王道”、“体统”、“人心”层面的东西。在他简单的逻辑里：叛徒？杀！内奸？杀！敌人？杀！简单粗暴，效果立竿见影！何错之有？

可现在，听女帝以一种长姐般的口吻，娓娓道来，剖析利害，他才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权力，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责任和……艺术。

女帝看着他陷入沉思的样子，语气稍稍缓和：“范林，你天资聪颖，手握奇术，更有……赤子之心（？）。镇岳廷能在乱世迅速崛起，你功不可没。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既已身居王位，手握重权，便不能再以从前那般率性而为的心态处事。你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行动，都关乎万千生灵，关乎邦交国体。冲动、酷烈，或许能解一时之困，却非长治久安之道。”

她走回石凳坐下，看着范林，眼神中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期望？“本王希望，你不仅是能征善战的镇岳王，更能成为一位……明辨是非、懂得取舍、心怀敬畏的王者。而非一个……只知杀伐的……霸王。”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却重重地敲在范林心上。

范林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从未想过，姐姐会这样跟他说话。不是斥责，不是嘲讽，而是教导，是期许。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让他心里……暖暖的，又沉甸甸的。

他抬起头，看着女帝那双清澈而深邃的凤眸，第一次，收起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和插科打诨，用极其认真甚至带点沙哑的嗓音说道：“姐姐……教训的是。弟弟……知错了。是弟弟……思虑不周，行事孟浪，只顾一时痛快，忘了王者本分。以后……以后我一定改！凡事……多想想，多问问姐姐的意见！”

看着范林这副罕见的老实模样和诚恳的认错态度，女帝心中最后那点怒气，也终于烟消云散。她微微颔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望你……谨记今日之言。”

她终于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仿佛刚才那番沉重的谈话从未发生。

范林看着女帝饮茶的动作，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危机解除！姐姐原谅我了！一股巨大的喜悦和……莫名的依赖感涌上心头。他挠了挠头，嘿嘿傻笑起来，又恢复了点本性：“那……姐姐，这茅台……”

女帝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酒，你拿回去吧。本王不喜烈酒。你的心意，本王……领了。”

“哎！好嘞！”范林如获至宝，赶紧把酒匣子抱回来，仿佛那不是酒，而是免死金牌！他心里美滋滋地想：姐姐还是心疼我的！连我送的酒（虽然没要）都记得！还这么耐心教导我！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这一刻，凉亭内的气氛，终于从之前的紧张对峙，彻底转变为了一种微妙而和谐的……姐弟谈心模式。虽然一个仍是威仪天下的岐王，一个是不着调的镇岳王，但某种无形的纽带，似乎因这番坦诚的交流，而变得更加牢固和……复杂了。

至于那两瓶茅台最终是被范林自己喝了，还是转赠给了李星云（然后被吐槽），那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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