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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吃了一惊，猛地回过头去。

那是一个工人模样的人，就坐在佳子身后的位子上，长相可以说是丑陋无比。身上被雨淋得湿透，头发蓬乱。年龄在五十岁上下，胡子楂很浓，皮肤粗糙，厚厚的嘴唇歪歪扭扭的，脸上堆着令人讨厌的狎昵的笑容。穿一件白色的前襟带蓝条纹的衬衫，衬衫只有三个扣子，而且一个都没扣，露出混杂着白毛的胸毛。

不敢说谁见了都会感到厌恶吧，至少佳子见了这种人就恶心。拍肩膀的方式也叫人感到不快，说是拍吧，却好像是在抚摸。

&ldo;你是甲斐先生的太太吧?&rdo;工人模样的男人开口说话了。

佳子警觉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ldo;甲斐太太，不会错吧?&rdo;男人又问。

&ldo;你是谁?&rdo;

&ldo;至于我是谁嘛，你就不用关心了。&rdo;男人用一种奇妙的方式回答说，&ldo;倒是你自己，还是提防着点儿好。&rdo;

&ldo;你什么意思?&rdo;

&ldo;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先生，你得提防着点儿，不好好管理的话……&rdo;

&ldo;什么?&rdo;佳子对男人这种迂回的说话方式非常反感，&ldo;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跟我说这些?你是谁?&rdo;

&ldo;你不用问我是谁。我告诉你呀，你先生背着你在外边到处借钱，你要是不提防着点儿，将来你就得替他还钱，恐怕一辈子你都还不上啊!&rdo;

&ldo;借钱?&rdo;

&ldo;你看你看，你还不知道吧?&rdo;

佳子不说话了。

&ldo;提防着点儿吧!&rdo;

&ldo;我丈夫，他借了很多钱?&rdo;

&ldo;是啊，搞不好你就得卖身还钱!&rdo;

佳子听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问道：&ldo;是跟公司里的人借的吗?我丈夫是个公司职员。&rdo;

&ldo;我说这位太太，你以为你丈夫还在公司上班哪?&rdo;

&ldo;什么?&rdo;佳子做梦也没想到丈夫已经不工作了，&ldo;你的意思是说，我丈夫辞职了?&rdo;

&ldo;是啊，早就辞职了，不信你回家问问他。&rdo;

佳子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她默默地站起来，朝收款台走去。男人没再说什么，但佳子感到那个可恶的男人一直在盯着她。

推开咖啡馆的门一看，雨还在下。虽然下得小点儿了，不打伞还是走不了。佳子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边留意脚下，一边往家跑。她讨厌被那个男人看着，故意朝着跟咖啡馆窗户相反的方向跑，绕远就绕远吧。

回到公寓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被淋透了，雨水啪嗒啪嗒地滴在楼道的地板上。

家门口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的又高又瘦的男人。佳子一直低着头，到了家门口才注意到有人，吓得她差点儿尖叫起来，紧接着从心底涌上来一种不快感，她不想被男人看到自己淋湿的身子。

&ldo;甲斐的老婆吧?&rdo;戴墨镜的男人说话声音低沉，带着威胁的口气。

佳子点了点头。

&ldo;你丈夫呢?&rdo;

&ldo;还没回来。&rdo;

&ldo;等他回来你就告诉他，阿佐田来过了。&rdo;男人说完一侧身，从佳子身边走过，到电梯间那边等电梯去了。

佳子把钥匙插进锁孔，一边开门一边扭头看着那个叫阿佐田的男人的背影。一道闪电划过，楼道里泛起蓝光。

原以为是一场暴雨，很快就会停的，可是直到丈夫留广回来，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佳子没心思做饭。丈夫留广呢，跟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电视。不到七点就回家了，好像是专门赶回来看七点开始的棒球比赛的现场直播。

留广一边看电视一边喝啤酒，佳子端来一盘下酒菜放在茶几上，不声不响地回厨房继续做饭。

佳子跟留广是经人介绍认识后结婚的。当时佳子是一家公司的白领，顶头上司给她介绍了这门亲事。

留广的老家在长野县，佳子曾经三次去长野看望留广的父母。当时，顶头上司天天对佳子说，留广是独生子，人也老实本分。佳子自己也这样认为。谁知道……

吃饭的时候留广也一直盯着电视看，随着比赛的进行，在那里亦喜亦忧。吃完饭，他悠然自得地点上一支烟抽起来。

这时，佳子再也忍不住了：&ldo;喂，我有话跟你说。&rdo;

&ldo;什么?&rdo;留广把脸转向老婆。

留广看上去有些憔悴，是因为胡子楂太长了吗?不，留广确实瘦了。以前面颊和腮帮子上的肉挺多的，现在显得少了不说，被晒得黑黑的脸上也写满了疲倦。

&ldo;你听着，我有话问你。&rdo;佳子决心已定，非问个明白不可。她觉得这时候自己的眼神一定很可怕。

&ldo;什么事?&rdo;丈夫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ldo;听说你把公司的工作给辞了，是真的吗?&rdo;

丈夫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

佳子见状身上一阵发冷：果然是辞职了。

&ldo;你听谁说的?&rdo;丈夫用一种冷静口气反问道。

佳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嘴唇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看不清丈夫的脸了。她不愿意被丈夫看见，赶紧把眼泪擦了。我这个做妻子的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在丈夫眼里简直一钱不值!丈夫把公司的工作给辞了，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什么是夫妻?难道就是丈夫把钱拿回家，妻子满怀感激之情接过来用这笔钱生活吗?女人跟男人结婚，仅仅是一种活下去的手段吗?她想到这里更是悲从中来，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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