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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第1页）

后来他向他身边的海正冲发问：&ldo;他们还没发信号吗？&rdo;

对一个上司这样过于热情的发问，海正冲就只好机械一点：&ldo;前方联络官来讯，突击队已悉数抵达南天门二防。一梯队正沿通道抵近二防。&rdo;

虞啸卿就有些不高兴：&ldo;没见发信号吗？&rdo;

海正冲：&ldo;这样的雾什么信号也看不见。我方炮兵也得等过了江的电台提供座标。&rdo;

虞啸卿就听着雾气里传来的爆炸：&ldo;那不是炮弹爆炸，是他们在拿炸药炸开坑道‐‐那就是信号了。&rdo;

海正冲：&ldo;计划不是这样的。&rdo;

虞啸卿：&ldo;这么大的雾也不是计划‐‐渡江。&rdo;

海正冲：&ldo;可是……&rdo;

虞啸卿：&ldo;渡江。&rdo;

于是便旌旗招展，主力团的第一批兵力冲过滩涂，将扛抬的抢渡工具泛水。

刚被委屈过的海正冲不放心地看着他这位好冲动的师长：&ldo;师座若想渡江，请至少在我团立足西岸之后。&rdo;

虞啸卿：&ldo;知道，知道啦。我会坐着。&rdo;他也真就坐着，他今天心情好得很：&ldo;不是坐视。我坐着，因为今天会很耗脑子和体力，我得为我的千军万马做些节省。&rdo;

海正冲：&ldo;这就好。&rdo;

虞啸卿瞧了瞧他所处身的这个板正的世界，这世界是他造就的。但他现在有些不太满意了。

虞啸卿：&ldo;去料理你的部队吧。我这里不用你操心。&rdo;

海正冲：&ldo;是。&rdo;

于是虞啸卿便一个人坐在那里了，雾气里的枪声和爆炸愈发地频繁了，他也并没听错，最响亮的爆炸声来自我们为掘进坑道而进行的一次次爆破。

虞啸卿开始吟诗，并非卖弄风骚而是纯是为了他自身的志趣。所以他是用湖南话在咏哦他挚爱屈原的《涉江》。

虞啸卿：&ldo;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rdo;

雾气里轰鸣了一声，响彻两岸，正在渡江地人都为之稍顿。

虞啸卿开始微笑：&ldo;世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驾青虬兮参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比光。&rdo;

而这时唐基过来。把一个电文折成的条子捅到他的手上，很短的一句话，虞啸卿看了一遍又一遍，也把唐基看了一眼又一眼‐‐尽管唐基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说明是非的表情。

克虏伯在他的炮位上，他现在是个孤独的胖子，这并不是说他周围没有人，而是他周围没有炮灰团的人。他日从终于给装上了的光瞄中研究着遮掉了一切的雾气，雾气不可以瞄准，克虏伯也只好听着遥远的爆炸而无从着手。

于是克虏伯只好继续在他终于备份充足了的炮弹上写字，&ldo;我饿了&rdo;是他写在炮弹上的话。

余治路过，一个又想说话又怕丧失了骄傲的小孩子，让克虏伯落寞的东西同样让他落寞。在炮位周围周折了几个小弯后他终于决定凑过来，于是他因克虏伯写在炮弹上的心声而发话。

余治：&ldo;我坦克上有吃的。&rdo;

克虏伯摸着他的炮：&ldo;是它饿了。&rdo;

灰头土脸的蛇屁股向着所有人叫喊，说灰头土脸有点轻了，实际上他是在头破血流后又结上了灰与土的垢。

蛇屁股：&ldo;躲啊！&rdo;

满汉在他身后跳踉：&ldo;要爆啦！要爆啦！&rdo;

那些又一次埋设了炸药的家伙们连滚带爬地开始逃跑，但又能逃多远呢？出不了我们可以控制的这小小区域。我们一边向雾气里冲来的日军射击一边卧倒，流弹不值得一躲，可自己制造的爆炸不是一般地要命，然后我们所立足的土地成了一头拱动着脊背想要飞开的怪兽，天崩地裂加上了飞沙走石，中间还夹着从日军控制点飞来的枪弹和炮弹。蛇屁股被气浪推得狠撞在死啦死啦身边，满汉在地上趴成一个平面‐‐但是放心，每一个人在这狭小的区域里都承担着同样的冲击，没人比他们好受。

死啦死啦：&ldo;炸开没有？！&rdo;

蛇屁股那一伙子又扎回了爆尘，从空中落下的土石打在他们身上也打在我们身上，一会从那团子灰雾里传来让人沮丧的叫喊：&ldo;炸药！&rdo;

死啦死啦开始狠锤自己的脑袋，我抹了下鼻子，让他看我的鼻血

被震出来的。一个日制九一式手榴弹摔了过来，在我们眼前的战壕沿上打转，我们卧倒了，它在我们的头顶上爆炸。

死啦死啦：&ldo;又来了！下边！&rdo;

这回是从下方来的，我们调转了枪口，自动和半自动武器在这时候还是占足了便宜，在雾里跳蹿的那些日军一定比我们伤亡更大，如果拿的是那些老式的手拉栓，估计早已被攻破‐‐就这样，一个日军绑着拉开弦的手榴弹仍然几乎冲进了我们的壕堑。他近到死啦死啦出动了霰弹枪，人倒下，人爆炸。

消停了？才不，蛇屁股们又开始在壕堑里逃窜和警告：&ldo;要炸啦！&rdo;

这样的全无间隙真是快要让人发疯了。我瞧着一个在那设炸点地家伙跟在蛇屁股后边想逃远一点，从战壕那头削过来的机枪打在他背上，一点血也没有，尘土飞扬跟打中个土人一样‐‐他们一伙子已经被泥土盖上好几层了‐‐当然他还是肉做的，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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