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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第1页）

阿译：&ldo;这是酒？&rdo;

迷龙：&ldo;咋？敢喝吗？&rdo;

如果一个木偶会发怒，那就是阿译现在的动态，他愣冲冲地跨过来，把酒瓶从迷龙手上夺了，往下我们没有阻拦，因为他咚咚地把多半瓶酒倒进了自己嘴里，我只见过一个人这么喝过迷龙被人卡住脖子的时候‐‐而且并无他现在这种自杀的豪情。

然后那家伙把酒瓶子扔在地上，看了看我们，他再也不怒气冲冲了，全被酒带跑了‐‐现在的阿译我们很熟悉了，一头永远哀怜的在心里小声啜泣的动物。

阿译：&ldo;……要打仗了。&rdo;

然后他便伏在郝兽医的坟头，呼呼地睡去。

我跟迷龙面面相觑地看着，迷龙愣一会，捡起酒瓶，他只能倒到自己嘴里仅存的几滴，他悻悻地对那个人事不省的家伙虚踢一脚，然后看着我。

兽医，兽医，我们已经被扔进个疯转的转轮，我们再没法把无能当作芶活的借口。兽医，兽医，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你，就算你现在活着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会想死你。

第三十章

阿译占领着坟头，迷龙把自己担在坟上，我靠在坟尾，三条山寒瘴气没能整死的贱命沉沉地睡着。

像我们一样不畏山寒的还有蚊子，我一片惺忪地打死叮在脸上的一只蚊子，一片惺忪地看看那一手血，一片惺忪地把迷龙的一条腿拽过来一点，抱在怀里那总是件能取暖的工具‐‐然后我又一片惺忪地睡去。

我们三个，三个都见过，也都经过被炽热燃烧成灰，我们都怕热。我们三个在郝老头的新窝里睡了一夜，老头子家里又清凉，又温暖。让我记一辈子的那件事在天最黑的时候，也是睡意最浓的时候发生。

猛然的尖叫，就在身边，又像在地底，撕裂着空气传来。我抽了筋一样地弹起来去摸我并不存在的武器，迷龙从坟头上摔了下来，再爬起来时抓了一块石头‐‐然后我们瞪着阿译。

阿译还在尖叫，瞪着眼，但是眼里是虚无的，他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尖叫，不是一声，而是长得我觉得他要把自己嗓子喊破，把自己耳膜都撕裂扯碎的尖叫，像小孩，像女人，像动物，但就是不像阿译‐‐一个总也是上过杀场的成年男人。

他仍在他的梦魇之中，那梦魇强烈到我们都以为我们也在他的梦魇之中。繁星如尘，可我们却恐慌无限。

迷龙终于一个巴掌摔了过去，但连打断他的嘶吼都没能做到。我冲过去，再这样我真要疯了，我猛力地摇晃他，&ldo;醒来！别做梦啦！别梦啦！‐‐你在做梦！&rdo;

我声音大得都比得上他的尖叫了，阿译终于歇止，看着我们，他是从一个梦境跌入另一个梦境，我看他的眼神几乎看不出哪一个更好，哪一个更坏‐‐他几乎意识不到刚发出那样非人的尖叫，意识不到真好，我真羡慕。

阿译现在终于看得见我们了，但是，仍然一他是那样一个来自坟墓里的腔调，已经被吓丢了三魂六魄的腔调，冰冷的腔调，&ldo;我梦见我们。&rdo;

迷龙很悻悻，我也一样，我们现在大概还有一半的魂被他吓飘在外边。

迷龙：&ldo;除了上海和我们，你还能梦见谁们啊？&rdo;

阿译：&ldo;我梦见我们死了，全都死了。&rdo;

我：&ldo;闭嘴。&rdo;

阿译：&ldo;不闭嘴，我梦见死了，什么也没梦见，就是梦见死了。就是想说话，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都没变，可就是什么也做不了，就剩全心全意地想着，我们已经死了。&rdo;

我：&ldo;闭……&rdo;

我忽然有些失声，因为我看见在阿译的身后，一个人影，看着我，什么也没做，就是看着我，就是对阿译的话表示赞同‐‐郝兽医，一闪即没的郝兽医。

迷龙比我先付诸行动，他死死地掩住阿译的口鼻，直到阿译因窒息而挣扎。

迷龙：&ldo;死了没？活的才需要喘气！你个熊样！烦啦，整死他！&rdo;

我回过头，我有阿译一样的表情，我仔细地盯着阿译的眼睛，那不是噩梦惊吓，而是被过去和未来。

而阿译直愣愣地看着我：&ldo;……你没死。&rdo;

我：&ldo;……别说了&rdo;

阿译：&ldo;我们都死了，只有你活着。我们死了，全心全意地想着我们死了，你活着，全心全意地想着我们。&rdo;

我：&ldo;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rdo;

我成功地接续上了阿译的尖叫，以致把迷龙又一次闹蒙了，所以他没有制止我往下的行动一我摸到了阿译的手指，用力地扳他。

我：&ldo;痛吗？！活人会痛的！&rdo;

阿译：&ldo;……不痛。&rdo;

他吓到我了，把我快吓疯了，我于是更用力地扳。

我：&ldo;痛吗？！&rdo;

我听见啪的一声，我们都听见，而阿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阿译：&ldo;……折了。&rdo;

迷龙：&ldo;……我说大哥，有个老被我揍的龟孙子说，闹着玩不能抠眼珠子。&rdo;

我很庆幸听到一头牛冲过来，那至少可以证明我并不是和两个，不，三个死人在一起一麦克鲁汉，一身睡衣，抓着他的卡宾枪冲了过来，远远地跟着，也畏缩着，赤手空拳一条衬裤并打算随时三十六计的柯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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