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丝绒沙发占了半个房间,我坐下时,身体瞬间陷进去大半,布料蹭过手臂,滑得像刚洗过的丝绸,还带着点淡淡的樟脑味。茶几是黑色大理石的,冰凉的触感透过胳膊传过来,上面摆着一篮水晶葡萄,紫黑色的果皮上挂着水珠,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珠折射着水晶吊灯的光,像撒了把碎钻。旁边的轩尼诗xo瓶身锃亮,标签上的金色字体闪着光,倒了半杯的酒液是琥珀色的,在杯壁上挂着细密的酒泪,杯口凝着的水珠滴在茶几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雷清荷往沙发正中间一坐,双腿分开,像尊铁塔。他把纯金龙头拐杖靠在茶几腿上,龙头正对着门口,两颗黑珠子做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活像只守着宝藏的恶龙。他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着,节奏和爵士乐的鼓点重合,眼神扫过整个包厢,最后落在阿豹身上,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却带着命令:“把姑娘们叫进来。”
阿豹立马应了声“好嘞”,转身就往外跑,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响,差点撞到门框。没过两分钟,包厢门就被轻轻推开,十几个女孩鱼贯而入,排成整整齐齐的一排。她们都穿着粉色的露脐短上衣,领口开得极低,露出锁骨上的淡粉色腮红,超短裙刚到大腿根,布料薄得像层纸,稍微一动就能看见里面的安全裤边。脚上的十厘米细跟高跟鞋是银色的,鞋跟细得像针,她们站在那里时,膝盖都在微微发颤,有的重心不稳,还得悄悄扶一下旁边的人。
站在最左边的女孩留着齐刘海,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她的手指紧张地抠着裙摆,指甲涂着裸色的甲油,边缘已经掉了一块,指关节泛着青白。中间的女孩强装镇定,抬头看了雷清荷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眼神飘向墙角的绿萝,睫毛抖得像受惊的蝴蝶。最右边的女孩眼角画着浓黑的眼线,却遮不住眼底的疲惫,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嘴角还有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人打过。
她们身上的香水味搅在一起,甜腻的草莓香、浓烈的玫瑰香、刺鼻的百合香,还有种廉价的茉莉香最冲,混着她们身上淡淡的汗味,比大厅的气味更让人窒息。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指甲嵌进肉里——这些女孩看着都不过二十岁,像刚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却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心里说不清是同情还是警惕。辛集兴的头压得更低了,怀里的账本抱得更紧,我能感觉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显然也被这场景刺到了。
雷清荷的眼神在女孩们身上扫来扫去,像在挑一件商品,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而我后背的汗已经浸湿了工装夹克,盯着门口的方向,时刻警惕着会不会有突然的变故——这场看似放松的“享乐”,恐怕又是一场藏着刀的试探。
雷清荷往沙发背上一靠,右手食指在丝绒扶手上轻轻敲着——节奏不快,却像鼓槌敲在紧绷的神经上,“嗒、嗒、嗒”的声混着爵士乐的萨克斯声,格外扎耳。他抬了抬下巴,眼神扫过我和辛集兴,手指往我们俩方向一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你们俩,一人挑六个。”顿了顿,他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补充道,“今天好好放松,别跟我客气——跟我做事,放不开可不行。”
我和辛集兴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为难。他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开口,我却先抢了一步——怕他紧张说错话。我刻意搓了搓手,掌心的冷汗蹭在工装夹克上,留下两道湿痕,肩膀垮得更厉害了,几乎要贴到胸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夹克磨破的袖口。那袖口是上次在橡胶林追逃犯时挂破的,线头都抽了出来,在指尖绕来绕去:“雷总,我……我真没碰过这些。”声音放得又轻又哑,带着点讨好的怯懦,“从小在部队里待惯了,见不得这阵仗,还是算了吧。”
辛集兴立刻跟着点头,头压得更低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怀里的假账本被胳膊勒得变了形,牛皮封皮上的纹路都挤在了一起,边角蹭着他的小臂,留下道红痕。我能看见他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块硬石头,连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我也是,雷总。我天天跟账本打交道,除了数字啥都不懂,这种场面……我应付不来,别给您添乱了。”
“应付不来就学!”雷清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六月的天突然转阴。没等我们再说话,他抄起旁边的拐杖,纯金龙头“啪”地砸在大理石茶几上——力道大得让茶几都颤了颤,杯里的威士忌晃出好几滴,溅在冰凉的石面上,迅速晕开一小片琥珀色的湿痕,顺着茶几的纹路往下淌。
他往前倾了倾身,眼尾的皱纹绷得紧紧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像两把刚磨过的刀子,刮得人脸上发疼:“跟我去见东南亚的买家,酒桌、风月场都是战场!连姑娘都不敢挑,人家怎么信你是自己人?”他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被违逆的怒意,“怎么?是觉得我安排的姑娘入不了你们的眼,还是心里藏着别的心思,不敢在我面前放开?”
最后一句话像根针,扎得我心里一紧。我知道不能再推托了——再拒绝,就是明摆着告诉雷清荷“我们有鬼”。深吸一口气,我刻意放慢动作,抬起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随便指了指前排站得最拘谨的六个女孩:“那……那我听雷总的。”说完,我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军靴鞋尖,不敢看雷清荷的眼睛。
辛集兴咬了咬牙,腮帮子鼓了鼓,也伸出手指,点了后排的六个女孩。他的指尖泛着青白,显然用了不小的力气,点完就立刻收回手,重新抱紧了怀里的账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女孩们愣了一下,随即分成两拨,拘谨地走了过来。坐在我左边的女孩个子不高,留着齐耳短发,身上喷着柠檬味的香水——不是那种浓烈的工业香,带着点青涩的酸气,像刚摘下来的柠檬。她坐下时离我很近,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腿,冰凉的皮肤透过薄薄的裙料传过来,激得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右边的女孩长发及腰,手指不停地绞着超短裙的裙摆,指甲涂着裸色的甲油,边缘已经掉了不少,露出底下泛白的指甲盖,眼神一直盯着地面,连头都不敢抬。
雷清荷看着这场景,脸色才缓和了些,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伸手拍了拍茶几,大理石面发出“嘭”的轻响:“这才对嘛,年轻人就要放得开。”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阿豹,抬了抬下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暗示,语气却很平淡,“把‘货’拿上来。”
阿豹眼睛一亮,立马应了声“好嘞”,脸上的刀疤都跟着动了动。他往前凑了两步,从黑色夹克的内袋里掏出个透明的塑料袋——袋口用根黄色的橡皮筋扎得紧紧的,橡胶老化的痕迹很明显。他的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指节上全是裂口,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捏塑料袋时,泥点蹭在了透明的袋面上,格外扎眼。
袋子里装着白色的晶体,颗粒不大,比盐粒还细些,在水晶吊灯的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像磨碎的冰块。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锡纸——是那种最廉价的烧烤锡纸,边缘已经卷了起来,还有个银色的打火机,外壳磨得发亮,上面的图案都看不清了。阿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放在茶几中央,用手指推着塑料袋往雷清荷面前挪了挪,动作轻得像在递什么宝贝。
我的心脏“咚”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发闷,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喘不过气。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滴在工装夹克的领口上,瞬间洇湿了一小片布料。指尖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疼得我稍微清醒了些。
旁边的辛集兴也僵住了,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紧,指节泛出青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绷得像要炸开。他怀里的假账本被勒得更紧了,牛皮封皮都变了形,边角蹭得他的小臂发红。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看见他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显然也紧张到了极点。
我们都清楚,这是雷清荷最后的试探——吸毒,是他划分“自己人”和“外人”的最后一道坎。之前的祠堂演戏、夜总会“放松”,都只是铺垫,现在才是真正的考验。如果拒绝,我们之前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不仅抓不到雷清荷的罪证,还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可如果碰了,不仅会毁了自己的身体,更对不起身上的使命——那些在边境线牺牲的战友,那些被雷清荷的毒品和军火毁掉的家庭,都在等着我们将这个恶魔绳之以法。
水晶吊灯的光落在那包白色晶体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像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包厢里的爵士乐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雷清荷轻描淡写的呼吸声和阿豹讨好的笑声,空气凝重得像要凝固,每一秒都像在煎熬。我盯着那包毒品,脑子里飞速运转,却想不出任何既能蒙混过关又不碰毒品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雷清荷拿起了那包塑料袋,指尖的冰凉透过空气传过来,让我浑身发冷。
雷清荷的手指在透明塑料袋上捻了捻,像是在掂量分量,随即用食指指甲挑开橡皮筋——动作熟稔得像是每天都在做。他的指甲盖边缘有些发黑,沾着点没洗干净的烟油,挑出的白色晶体落在锡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细沙落在薄纸上,颗颗细小却透着冷光。他手腕轻轻一斜,晶体就均匀地铺在了锡纸中央,没有一粒洒出来。
“咔嗒”一声,打火机的火苗窜了起来,橘红色的火舌不大,却带着灼热的温度,舔舐着锡纸的底部。雷清荷的手很稳,火苗始终保持在离锡纸一厘米的位置,随着他手腕的移动,慢慢扫过那些晶体。白色颗粒先是微微发颤,接着就融化成透明的液珠,液珠越来越大,慢慢聚成一小滩,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还冒着针尖大小的白烟。
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不是单一的呛味,是消毒水的冷冽混着指甲盖大小的化学品酸味,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甜腻,像打翻了的农药瓶,钻进我的鼻子里。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喉咙却还是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忍不住想咳嗽,只能硬生生憋回去,憋得胸口发闷。
雷清荷把一根透明的塑料吸管凑到嘴边,吸管的一端对准那滩透明液体,另一端含在唇间。他深吸一口气,胸腔明显鼓了起来,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眉头先是微微皱着,像是在感受什么,过了两秒,眼尾的皱纹就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挑,露出了迷醉的神情——连眼角的烟灰都显得不那么刺眼了。
又过了几秒,他缓缓吐气,一口白色的烟圈从嘴里飘了出来。烟圈先是圆滚滚的,飘到水晶吊灯下被气流吹得微微变形,才慢慢散成淡白的雾,裹着那股刺鼻的气味,飘到我面前。“好东西,”他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像是刚睡醒,“提神得很,比雪茄劲儿足多了。”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我面前的锡纸和吸管,手轻轻一推,锡纸在茶几上滑了几厘米,停在我膝盖正前方。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的笑意,像猫逗老鼠似的,带着笃定的从容——仿佛认定我不敢拒绝。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墙上的爵士乐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萨克斯的旋律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鼓点“咚咚”地敲着,却敲不碎这窒息的沉默。坐在我左边的女孩肩膀缩了缩,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手指绞着裙摆更紧了,指甲都快嵌进布料里;右边的女孩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只能看见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辛集兴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清晰,“呼哧呼哧”的,像刚跑完长跑。
我盯着那滩透明的液体,脑子里像炸了锅。碰了,就是毁了自己——侦察连的誓言、牺牲战友的嘱托,全都会变成笑话;不碰,雷清荷的疑心一旦起来,我们之前所有的伪装都白费了,不仅抓不到他的罪证,还可能把命丢在这里。冷汗顺着我的太阳穴往下淌,滴在工装夹克的领口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伸出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抓住了那根塑料吸管。吸管的表面滑腻腻的,像是沾了点油,被我手心的冷汗浸得更滑。我把吸管举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动——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根本吸不进去气。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咳、咳、咳”的干咳声。
是辛集兴。他先是低低地咳了两声,很快就变成了剧烈的呛咳,像是被烟味呛住了肺。他慌忙用右手捂住嘴,指缝里漏出的气带着明显的颤音,脸憋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红潮,眼泪都咳出来了,挂在眼角,像两颗透明的珠子。他的身体往前倾着,怀里的假账本没抱住,“咚”地砸在丝绒地毯上,牛皮封皮与绒毛摩擦,发出闷响,纸页被气流掀得翻了两下,才慢慢停住。
“对、对不起,雷总……”辛集兴一边咳,一边含糊地道歉,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我实在受不了这烟味,呛得难受……”他弯下腰去捡账本,膝盖弯下去时差点跪倒,手在地毯上摸索了两下才抓住账本边缘。他的背弓得像只虾米,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趁这个动作,他的眼角飞快地往我这边扫了一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飞快地眨了两下,又迅速低下头。
我心里一松——那是我们在仓库里反复确认的暗号:长眨代表“等待支援”,短眨代表“拖延时间”。他这两下短眨,就是让我想办法拖到转机出现。
我立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赶紧放下吸管,用手掌捂住鼻子,眉头皱得紧紧的,也跟着咳了两声——不是装的,那股残留的气味确实呛得喉咙发紧,真的咳了出来。“雷总,我也有点顶不住,”我的声音发哑,带着点恳求的意味,“这味太冲了,比橡胶林里的腐叶味还呛,要不……等会儿通风了再试?”
说着,我下意识地往窗边挪了挪,装作想开窗透气的样子,眼角却瞟着雷清荷的反应——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的审视又重了几分,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着,像是在判断我们是不是在装蒜。包厢里的沉默再次笼罩下来,连女孩们的呼吸都放轻了,只有辛集兴还在低低地咳嗽,每一声都像是敲在紧绷的弦上。
雷清荷的脸瞬间又沉了下去,像刚被乌云遮住的太阳,连眼尾的皱纹都绷得紧紧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疙瘩,中间的竖纹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眼神里的怀疑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波涌上来,几乎要将我和辛集兴淹没。他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狠狠掐了一下,指节泛出青白,嘴唇动了动,显然是想发作——可还没等他开口,包厢门就“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门板重重撞在墙上,发出“哐当”的巨响,震得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都晃了晃,细碎的光斑在地上乱跳。一个穿黑色保安服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他的制服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沾着汗渍的灰色t恤,胸口的骷髅徽章被汗水洇得发黑,边缘的线都快磨断了。他的脸色惨白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额头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徽章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顺着衣襟往下流,在裤腰上积成了一小滩。
“雷总!不好了!出大事了!”他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带着明显的哭腔,说话时牙齿“咯咯”打颤,连站都站不稳,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在茶几上。他伸出手扶住沙发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还沾着点走廊地毯的绒毛:“外面……外面来了好多警察,穿的都是制式警服,说是要突击检查所有娱乐场所!”
雷清荷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椅子腿在实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指甲划在玻璃上,听得人头皮发麻。他一把抓起靠在茶几旁的拐杖,纯金龙头狠狠戳在地板上,“笃笃”两声闷响,震得茶几上的威士忌杯都晃了晃,酒液溅出几滴,落在大理石面上。他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愤怒,瞳孔因为激动而放大,眼白上蹦出几道红血丝:“警察?谁让他们来的?阿豹呢?让他把人拦下来!”
“阿豹……阿豹已经被抓了!”保安的声音更抖了,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往门口瞟了一眼,像是怕警察随时冲进来,“刚才我在楼下看见的,阿豹刚想给您报信,就被两个警察按在了墙上,手铐‘咔嚓’一声就戴上了!他们说……说要挨个儿查二楼的包厢,现在已经到3号了,马上就到咱们这儿了!”
雷清荷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像被泼了一盆浓墨,连耳尖都泛着黑紫。他猛地转头,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瞪着我和辛集兴——那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凝成实质,仿佛在说“肯定是你们报的警”。辛集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怀里的账本抱得更紧了,我却强迫自己稳住,故意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伸手抓住雷清荷的胳膊:“雷总,这可怎么办?要是被警察查到……”
“别废话!”雷清荷一把甩开我的手,动作粗鲁得差点把我推坐在地上。他弯腰抓起茶几上的塑料袋和锡纸,手指因为慌乱而有些发抖,却依旧熟练地把东西往唐装的内袋里塞——塑料袋的边角蹭到了衣襟上的缠枝莲纹,勾得线头都冒了出来。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往包厢后门跑,拐杖敲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笃笃”声,像催命的鼓点:“走!从后门撤!晚了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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