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西侧的阴影比别处更浓,探照灯的光扫不到这里,只有月光漏下几缕,在沙地上织出淡白的痕。走了约莫二十步,康达停在一块不起眼的沙地前,弯腰拨开半埋的礁石——底下藏着个半地下的入口,铁门锈得发绿,绿锈块顺着门框往下掉,落在沙地上碎成粉末。他伸手去推,铁门“吱呀——”一声长响,像是生了锈的合页在拼命挣扎,声音拖得又尖又涩,裹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那味不是普通的霉,是陈年木头泡在海水里的腐味,混着淡淡的血味——不是新鲜的腥,是干了又渗、渗了又干的暗褐味,还带着点铁锈的涩,直往鼻腔里钻,呛得人忍不住皱眉。我举着枪跟在康达身后往下走,台阶是凿在礁岩上的,湿滑得很,每走一步都要扶着墙,指尖能摸到墙上黏腻的苔,凉得刺骨。
地下室里没灯,只有顶上一个小窗透进点月光,昏暗暗的,能看见灰尘在光里飘。刚走到底,就看见中央立着个铁笼——焊死的钢筋上锈迹斑斑,有的地方锈块已经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铁色,焊接口的地方积着厚厚的灰,像结了层痂。铁笼的门用粗铁链锁着,铁链上的锁头锈得快打不开,锁孔里还塞着沙粒。
老周就蜷缩在铁笼最里面的角落,膝盖抵着胸口,像只被冻僵的鸟。他穿的灰色囚服磨得发亮,袖口和裤脚都破了,露出里面的皮肤,沾着沙和血;左胳膊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几乎贴在腿上,能看见袖子上暗红的血渍顺着布料往下淌,在裤脚结成了硬痂——那角度,一看就是骨头断了,连动都不敢动。
他的头发乱得像枯草,一缕缕粘在脸上,上面还沾着沙粒,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他粗重的呼吸,每吸一口,胸口都微微发颤,像带着疼。脸上还留着几道未干的血痕,从眉骨斜斜划到下颌,血珠还在慢慢渗,顺着下巴滴在囚服上,晕开小小的暗褐点。
我刚要开口,老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抬起头。他先是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没半点光,可当看清是我时,那点浑浊突然被冲散了——他的眼睛慢慢睁大,眼尾的皱纹里积着的沙粒被挤掉,瞳孔里映出我的影子,像黑礁湾里被浪打了整夜,却始终没灭的航标灯,突然亮了起来。
他想抬手,刚动了一下左胳膊,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狠狠皱成一团,可右手还是撑着铁笼的钢筋,慢慢往我这边挪。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股撑了很久的劲:“袈沙……你来了。”
“袈沙……”
老周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磨过砂纸的锈铁,带着干裂的涩,尾音还缠着没散的疼。他没敢用左胳膊发力,全靠右手撑着铁笼里锈得发黑的钢筋——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指甲缝里嵌着的沙粒被挤得更深,每往我这边挪一寸,囚服的布料蹭到胳膊上的伤口,都让他嘴角狠狠抽一下,倒抽的冷气裹着地下室的霉味,飘到我鼻尖。
他慢慢抬起右手,掌心蜷得紧紧的,像护着件怕碎的珍宝。指尖颤巍巍地展开时,我才看清——半块大白兔奶糖躺在他掌心,蓝白相间的糖纸被血渍泡得发皱,边角卷成了小小的喇叭状,有的地方还粘着干涸的血痂,却被攥得平平整整,连糖纸褶皱里的细沙都被捋得干干净净。糖块本身有点软,该是被他揣在怀里捂的,透过薄纸能摸到微微的弧度。
“我……我没松口。”他的声音更哑了,眼神却亮得很,像怕我不信,又补了句,“他们用烙铁烫我胳膊,问你是不是卧底,我没说……一个字都没说。”他抬了抬下巴,左胳膊虽然不敢动,却还是往我这边凑了凑,把奶糖往我手里递,指尖蹭过我的掌心时,带着股冰凉的汗,“甜的……压惊。”
鼻腔里突然涌上一股热意,酸得我赶紧别开眼——不是风呛的,是那半块糖戳中了心口最软的地方。我伸手去接,糖纸边缘的硬茬蹭过指腹,扎得人有点疼,可那点疼里裹着暖。我认得这奶糖,去年在黑礁湾码头,老周蹲在修船的木箱上,手里攥着扳手还没放下,就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过一整颗,糖纸也是这样的蓝白纹,他笑着说“我闺女在曼谷读高中,每次寄零食都塞这个,说甜的能压惊,我给你留了颗”。后来跟着雷清荷去金三角运军火,他被搜身时连贴身戴了五年的桃木牌都差点被抢走,却把这奶糖藏在囚服内侧缝的破口袋里,从枪林弹雨到铁笼囚禁,愣是没丢过。
我没说话,转身去解铁笼的铁链。锁头锈得厉害,钥匙插进去时“咔啦”响,转了半圈还卡住,我咬着牙往下压,指腹蹭过锁孔里的沙粒,终于听见“咔嗒”一声脆响。铁笼门往外晃了晃,带着股铁锈味的风扑面而来。我伸手去扶老周,指尖刚碰到他的右胳膊,他突然“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身子往侧歪了歪,额头上瞬间冒了层冷汗——是我没注意,他的右胳膊也青了一大块,囚服下能摸到肿起来的硬块。
“走,我带你出去。”我赶紧调整姿势,让他的胳膊架在我肩上,掌心托住他的腰。刚帮他直起身子,他的腿突然一软,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来,我才低头看见他的脚踝——半截生锈的铁链还缠在上面,链环磨破的皮肤翻着红肉,伤口里嵌着三四粒浅褐的礁沙,血已经干成了暗褐的痂,却还在往灰扑扑的囚裤上渗新的红,裤脚早就被血和沙泡得发硬。
“慢点……”老周喘着气,左手紧紧攥着我的袖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不着急……”
康达就站在地下室门口的阴影里,黑风衣的下摆还沾着靶场的沙粒,被风一吹,扫过台阶上的苔痕。他的脸色青得像黑礁湾里泡了很久的藻,双手攥得死紧,指腹都嵌进了掌心,却没敢往前挪一步。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我手里没放下的狙击步枪,枪管的冷光扫过他的鞋面时,他喉结上下滚了两下,声音没了之前的狠劲,带着点虚浮的警告:“雷先生……不会放过你的。”他说这话时,眼神飘了飘,没敢看我的眼睛,倒像在给自己找台阶。
我没搭话,只是把老周的胳膊架得更稳些,慢慢往台阶上走。每走一步,老周的脚踝就会颤一下,我能感觉到他在忍着疼,却没哼一声,只是攥着我袖口的手更紧了。
走出地下室时,风还在刮,却比刚才软了点,裹着黑礁湾的咸腥往衣领里钻。探照灯的光柱已经暗了,昏黄的光在沙地上拖得长长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弹孔在夜色里像无数个小黑洞,可此刻看过去,却没那么吓人了——鞋尖踢到半埋在沙里的弹壳,“叮”的一声轻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我低头看了眼老周,他的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却努力睁着眼,看着远处黑礁湾的方向,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绝望,多了点踏实的亮。
至少,我把他从那锈铁笼里拉出来了。至少,这漫漫长夜里,我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回到房间时,天已经蒙着层薄亮——不是刺眼的晨光,是黑礁湾特有的、裹着咸雾的灰亮,从走廊尽头的窗缝钻进来,和壁灯的闷光缠在一块儿,把空气滤得发稠。壁灯的玻璃罩上积着层薄灰,昏黄的光透过灰层洒出来,落在两侧挂着的油画上,把画里的“血浪”照得格外沉:褐红的颜料堆得厚,边缘干涸的油彩渣像凝住的血痂,在半明半暗里泛着暗褐的光,连浪尖上那点白色的泡沫,都像溅上去的碎骨,透着冷意。
我扶着老周往床边走,他的体重大半压在我肩上,每走一步,脚踝的伤口就蹭一下裤腿,能听见布料摩擦结痂的轻响。把他轻轻放在床上时,他疼得闷哼了一声,左胳膊下意识往怀里缩,我才发现他的囚服袖子已经被血浸硬,贴在断骨的位置,像层冰冷的壳。“你先歇着,我去拿医药箱。”我帮他拉了拉被子,指尖碰到他的手,凉得像刚从浪里捞出来。
刚直起身,身后就传来“吱呀”一声轻响——不是门轴生锈的涩,是刻意放轻的软,像片梧桐叶落在地上。我回头时,门已经开了道缝,阿雅站在缝里,晨光刚好落在她肩上,把她浅粉色的连衣裙照得泛着柔亮。
那裙子不是紧身的,是松松的A字摆,裙摆垂到膝盖,走动时会晃出细碎的褶皱,像是怕勒到什么;领口别着朵小小的白栀子,花瓣有点蔫,该是别了很久,却还透着点淡香。她的头发没扎,披在肩上,发尾还带着点湿意,像是刚洗过,几缕碎发贴在脸颊,被眼泪浸得有点卷;眼睛肿得像刚哭过的兔子,眼尾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珠,一眨就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连衣裙的领口,晕开一小片浅粉的痕。
她手里端着个高脚玻璃杯,杯壁上凝着层薄露,琥珀色的威士忌在里面晃着,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撞着杯壁,发出“叮咚”的细响。“袈沙哥,你没事吧?”她的声音软得像被浪泡透的棉絮,尾音还带着点没散的哭腔,从门口慢慢走近时,身上的栀子花香混着威士忌的辛辣,一点点钻进鼻腔,“我在房间听着靶场的枪声,担心了一晚上,没敢睡。”
走到我面前时,她微微抬着下巴,把杯子递过来,指尖不小心蹭过我的手背——那触感软得像刚剥壳的荔枝,带着点微凉的湿,是手心的汗。“喝点酒吧,压惊。”她的目光落在我沾着沙粒的风衣上,眼底的疼像揉碎的星子,“你肯定累坏了。”
我接过杯子,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刚好压下一点救回老周的灼热。威士忌的辛辣混着栀子花香,在鼻尖绕了圈,没等我细想,一夜的紧绷突然像潮水般退去——握着枪的手酸得发僵,肩窝还留着枪托的麻,老周安全躺在身边的踏实,还有阿雅红着眼的心疼,缠在一块儿,让我没了半分警惕。我仰头喝了大半杯,酒液刚碰到舌尖是烈的,滑过喉咙时却烧出股暖意,顺着胸腔往下淌,连眼皮都跟着发沉,眼前的光影都开始晃。
“慢点喝,袈沙哥。”阿雅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她的指尖轻轻搭在我风衣的袖口,没用力,却像藤蔓似的缠上来,“别呛着了。”她坐在我身边,床沿往下陷了点,她的呼吸离我很近,温温的,拂过我的耳尖时,带着股甜意——是她发间的栀子香,混着威士忌的余味,软得让人发昏。
我微醺着睁着眼,看见她眼底的光——那光很亮,像把星星揉碎了撒进去,可亮里藏着点别的东西,是一闪而过的慌,还是没藏住的急?我没看清,也没力气看清——疲惫像块浸了水的海绵,压得我只想闭眼,对阿雅的信任像层雾,蒙住了所有该有的警惕。我抬手想摸她的头发,想告诉她“别怕,我赢了,很快就能带你走”,可指尖刚碰到她的发尾,就被她轻轻按住了手背。
她的力道很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轻,慢慢把我的手按在床铺上。接着,她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不是热烈的,是带着点犹豫的轻,唇瓣上还留着威士忌的甜,也沾着点微凉的泪,触到皮肤时,像片沾了露水的花瓣。我没推开她,浑身沉得像被浪裹住的礁岩,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只能任由她的手,慢慢顺着我的胳膊滑下去,停在风衣的纽扣上。
她解纽扣的动作很慢,指尖偶尔会蹭过我的胸口,带着点颤——不是怕,是藏不住的慌。第一颗纽扣解开时,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点凉,可房间里的灯太暖了——壁灯的闷光落在她的侧脸,把她的睫毛映得很长,落在眼下,像片温柔的影;她的呼吸很软,软得像潮水,一点点漫过我的理智,让我忘了雷朵集团的冷,忘了康达的狠,忘了这栋楼里藏着的所有陷阱。
直到第三颗纽扣被解开,风衣的衣襟微微敞开,我才恍惚觉得哪里不对——她的指尖太凉了,眼底的慌比刚才更明显,可酒意和疲惫像张网,把我困在原地,连开口问一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她的影子在暖灯里晃,听着她轻轻的呼吸,任由这短暂的暖,把我拖进看不见的深渊里。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阳光“刺”醒的——不是烈阳的灼,是晨雾散后,那种带着咸意的柔亮,从窗帘没拉严的缝隙里钻进来,像根细细的金针,扎在眼皮上。窗帘是深灰色的厚绒料,本该遮得严严实实,不知是谁动过,留出两指宽的缝,让阳光斜斜铺在床尾,在米白色的床单上织出条暖金的带,而旁边的枕头,空荡荡的,连点体温的余温都没留,只有枕套上沾着的一根浅棕色长发,提醒着昨夜有人曾在这里。
我猛地坐起身,后脑勺像被礁岩狠狠砸过,钝痛顺着脊椎往下窜,连太阳穴都跟着“突突”跳。喉咙里还堵着股威士忌的涩,咽口水时像有细沙磨过喉头,干得发疼。伸手想摸手机看时间,指尖刚碰到枕边,就触到个冰凉的东西——不是我那部外壳磨花的黑色手机,是个陌生的银色直板机,机身很薄,边缘还带着点金属的冷意,屏幕亮着,停在微信的聊天界面,光映在床单上,晃得人眼晕。
我捏着手机坐直,指尖的汗瞬间沾在冰凉的机身上。置顶的联系人头像是个黑色的狼头,备注写着“康达”,最新一条消息是凌晨五点零三分发的,白色的气泡框在屏幕上格外刺眼:“他喝多了,睡得很沉,枪在枕头下,暗袋里的零件没动。老周在他房间,没反抗。”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我心上,而发信人的头像,是朵小小的白栀子,备注栏里,赫然写着“阿雅”。
指尖突然僵住,连呼吸都跟着停了半秒。手机从掌心滑下去,“啪”地砸在床单上,屏幕的光刚好照在我脸上,刺得眼睛生疼,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不是因为光——昨夜的画面像被按了播放键,突然在脑子里炸开:
阿雅递酒杯时,指尖明明在抖,眼底闪过的不是担心,是慌;她按我在床上时,力道看似轻,却精准地按住了我握枪的手;她的吻落在额头时,唇瓣的颤不是羞涩,是藏不住的算计。那些我以为的“心疼”“软意”,全是裹着糖衣的刀,我被救回老周的放松冲昏了头,被对她的信任蒙住了眼,连最基本的警惕都丢了。
“咔嗒——咔嗒——”
床头的红色座机突然响了,铃声不是柔和的旋律,是尖锐的电子音,像没拉保险的手雷,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响,每一声都撞在紧绷的神经上。我盯着那部老式座机,听筒垂在机身旁,随着铃声轻轻晃,却没敢接——心里已经猜到是谁,怕听见那熟悉的粗粝声音,怕确认那不愿相信的真相。
铃声响到第五声时,我才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攥着听筒的塑料柄,凉得像冰。刚把听筒贴在耳边,里面就传来康达的笑声,粗得像砂纸磨过礁石,带着股恶意的轻佻:“袈沙先生,昨晚睡得好吗?阿雅的‘服务’,还满意吗?”
“你把她怎么了?”我的声音突然发紧,像被铁丝勒住了喉咙,每个字都带着颤,连呼吸都跟着发沉——哪怕知道她骗了我,哪怕知道她是康达的人,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那个红着眼眶、说“怕黑”的女孩,会落得跟老周一样的下场。
听筒那头的笑声停了,传来“咚咚”的响,像是康达在敲什么东西,声音闷得很:“怎么?袈沙先生还心疼了?”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在说什么秘密,“你以为她是真心对你?别忘了,她弟弟还在雷先生手里,不听话,黑礁湾的鲨鱼,可等着加餐呢。”
“没怎么。”
康达的笑声从听筒里钻出来,比黑礁湾的晨雾还冷,不是那种张扬的笑,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裹着冰碴的轻哂,中间还夹着点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是他正用指节敲着桌面的手枪,每一下都敲在我的神经上。“是她自己要帮我的。”他故意拖长尾音,舌尖蹭过牙齿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来,带着股恶意的清晰,“毕竟,她弟弟还在我手里——那小子在曼谷读高中,听说成绩不错?”
“弟弟”两个字像道惊雷,突然劈散了我脑子里的混沌。我愣在原地,指尖还僵在床单上,掌心的汗把布料浸得发潮。上次在码头的画面猛地撞进来——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阿雅蹲在修船的木箱上,手里剥着颗橘子,橘瓣的汁水沾在指尖,她却笑得很亮,说“我弟明年要考曼谷大学,我得攒钱给他交学费”。当时她眼里的光,像黑礁湾难得的晴天里的太阳,连提到弟弟时,尾音都带着点甜。可现在想来,那点甜里藏着的,全是她不敢说的软肋——雷清荷就是掐住了这根软肋,把她从那个会笑的女孩,逼成了传消息的棋子。
“她不是自愿的……”我喃喃地说,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床单——米白色的布料被拧出深深的褶,指腹蹭过布料上残留的威士忌痕迹,黏腻的触感像阿雅昨夜递酒时微凉的指尖,一帧帧画面在脑子里撞:她红着眼递酒杯的软,解风衣纽扣时的颤,吻我额头时藏在甜里的慌,原来全是被“弟弟”两个字逼出来的演。
“自愿不自愿,重要吗?”
康达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像块刚从浪里捞上来的铁,没有半分温度。电话里传来“咔嗒”一声,是他按动打火机的声音,接着就是烟草燃烧的滋滋声,混着电流的杂音,闷得人胸口发紧。“她帮我传了消息——你的枪在哪,老周有没有反抗,你喝得有多沉,我全知道。”他顿了顿,烟味似乎顺着听筒飘过来,呛得我鼻腔发疼,“你赢了靶场又怎么样?现在,你跟老周,不还是成了瓮里的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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