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
丽丽姐的声音冷得像刚从极地冰原凿出来的冰棱,没有半分波澜,连尾音都平直得像条线。她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锁骨处的蛇头项链,鸽血红的玛瑙眼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目光落在老伙计被拖得狼狈的身影上,像在看一块无关紧要的废料。
站在最左侧的保镖立刻上前一步,黑色皮鞋踩在大理石地上发出“笃”的一声脆响。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虎口死死卡住老伙计的下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把那瘦得硌手的骨头捏碎。老伙计的脸被强行向上扳起,嘴角的血痂被扯裂,淡红的血珠顺着下巴往下淌,滴在胸前的工装裤上。他疼得眉头拧成一团,眼球往上翻,却只能被迫与丽丽姐冰冷的目光对视,喉咙里挤出细碎的痛哼。
“说!”保镖的声音像从胸腔里滚出来的闷雷,带着不加掩饰的威胁,“张叔今天有没有用超市的电话?实话实说,不然有你好受的——地下室的氢氟酸,还缺个‘试手’的。”
老伙计的目光像受惊的老鼠,飞快地扫过张叔——张叔正死死盯着他,眼里满是哀求与难以置信,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保镖按得发不出声。可这目光只停留了半秒,老伙计就猛地转开眼,死死盯住丽丽姐脚边的地砖缝,浑身抖得像筛糠,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死寂的大堂里格外刺耳,连烛火都被这颤抖的气流拂得晃了晃。
“有……有!”他的声音细得像蚊子振翅,还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磕磕绊绊,“他进去找我的时候,路过电话亭,停、停了一下……好像……好像按了号码!我、我听见‘嘀嘀’的拨号声了,特别清楚!”他怕丽丽姐不信,还慌忙点头,肿得老高的眼眶里挤出几滴浑浊的眼泪,混着眼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凝成暗红的水珠。
“你胡说!”
张叔猛地嘶吼起来,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破了喉咙,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与愤怒。他挣扎着想要扑向老伙计,胳膊上的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深深抠进按住他的保镖的手背——可保镖的力气大得惊人,像铁钳似的锁住他的肩膀,把他死死按在原地,膝盖还顶在他的后腰上,疼得他弯下了腰。
“我根本没有!”他的声音里混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滑,“你明明跟我待在仓库里整整二十分钟!我们聊你儿子娶媳妇要给多少彩礼,聊你老家的宅基地要翻新,你还说要请我喝喜酒!你怎么能撒谎?!你怎么敢撒谎?!”
可老伙计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头摇得像拨浪鼓,眼泪混着血淌得更凶了,连话都说不连贯,只是一个劲地重复:“我……我没撒谎……丽姐,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他的身体瘫软下去,全靠保镖捏着他下巴才没摔在地上,眼神涣散得像蒙了层厚厚的雾,只有眼底的恐惧清晰得吓人——他怕的不是张叔的质问,是丽丽姐那道能剜进骨头里的目光,是地下室里传说中“化骨无形”的氢氟酸。
烛火突然窜高半寸,墙上的影子跟着扭曲、拉长,张叔绝望的嘶吼与老伙计崩溃的哭腔缠在一起,在空旷的大堂里荡开回音,透着说不出的惨烈与压抑。
丽丽姐看着张叔,眼里最后那点若有似无的温和彻底消散了,只剩下淬了冰的杀意,像深冬的寒潭,连烛火的光都照不进半分。她捏着烟的指尖微微一顿,没弹烟灰,只是抬起手,极轻地朝保镖示意了一下——那动作漫不经心,像在挥开一只苍蝇,却带着千钧之力。
两个保镖立刻领会,架着张叔胳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嵌进他干瘦的皮肉里。其中一个抬脚,膝盖重重顶在张叔的后腰上——“咚”的一声闷响,带着骨头撞碎般的钝感,张叔的身体瞬间失去支撑,“噗通”一声跪在了大理石地上。膝盖与地面相撞的声响沉闷得吓人,连远处烛火都被震得晃了晃,他膝盖处的中山装立刻蹭上了灰,布料下隐约透出一片红,可他牙关咬得死紧,硬是没哼出一声,只是脊梁骨还倔强地绷着,没彻底弯下去。
“张叔,”丽丽姐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阴”,指尖却摩挲着蛇头项链的玛瑙眼,那鸽血红的宝石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映在她眼底,像两簇跳动的鬼火,“我给过你机会了。从你说‘没打电话’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结局。”
她顿了顿,烟蒂上的烟灰积得老长,终于“簌簌”落在旗袍上,烫出个焦黑的小印子,她却像没察觉似的,语气里只剩不容置喙的冷硬:“雷朵集团容不下叛徒。你跟着我快三十年,金三角的枪林弹雨都一起闯过,该知道我从不手软,更不会念旧情。”
张叔缓缓抬起头,花白的头发垂在额前,沾着泪水,贴得有些凌乱。眼泪混着绝望,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一滴接一滴,砸在地上散落的芒果干上——金黄色的果肉被泪水泡得发涨,慢慢软塌下去,像他此刻的脊梁。他的目光先是死死盯着丽丽姐,眼里的哀求像要溢出来,随即缓缓扫过周围的人:扫过缩在角落、吓得浑身发抖的裁缝,他们头埋得快抵到胸口,不敢与他对视;扫过面无表情的保镖,他们的枪口依旧对着地面,眼神冷得像石头;最后,那道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的心像被一把生锈的刀狠狠剜了一下,疼得我瞬间屏住呼吸,指尖深深嵌进掌心的旧伤里,痂皮裂开的刺痛顺着神经往上窜。我慌忙低下头,用额前的碎发遮住眼底的惊涛骇浪——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情绪:有对丽丽姐的不解,有被诬陷的委屈,有被老伙计背叛的愤怒,还有一丝……或许是从超市那刻就察觉不对劲的了然。那目光像根烧红的针,扎得我眼眶发烫,连呼吸都带着涩味。
“丽姐……我没有背叛你……”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风中摇曳的残烛,每一个字都透着气若游丝的虚弱,随时都会熄灭。他的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哽咽,泪水淌得更凶了,“我跟着你快三十年啊!你刚从金三角逃出来时,浑身是枪伤,是我背着你爬了三里山路躲进山洞,夜里去摘野果,怕你嚼不动,我先在嘴里抿碎了再喂你;阿明出生在曼谷的小阁楼,半夜大出血,是我划着小舢板,顶着暴雨去镇上找接生婆,船翻了两次,差点淹死在湄公河;你被赫猜追杀那次,他的刀都要刺到你心口了,是我扑上去替你挡了一刀,现在后腰那道疤还在流脓水……”
他说着,突然挣扎着想去掀自己的中山装下摆,想露出那道五寸长的疤,可保镖死死按住他的胳膊,他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嘶吼:“我怎么会背叛你?我怎么可能背叛你啊……阿明还等着我给他讲《三只小猪》的故事,你忘了吗?你以前说,我是这个家的人啊……”
烛火猛地窜高半寸,又陡然矮下去,墙上的影子跟着扭曲、拉长,像张叔此刻拧在一起的眉头,透着说不出的惨烈。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细碎的呜咽,混着泪水砸在芒果干上的轻响,在空旷的大堂里荡开,格外刺耳。
他说着,突然猛地攒起力气,尽管胳膊被保镖按得生疼,还是硬生生掀起了自己的中山装下摆——布料摩擦着干涸的皮肤,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露出后腰那道狰狞的疤痕。
那道疤足足有五寸长,斜斜地爬在他干瘦的腰上,像一条干涸的血蛇,颜色深褐发乌,边缘还泛着浅红的凸起,是旧伤愈合后反复增生的痕迹。疤痕中间有道更深的凹陷,是当年赫猜的刀刺得太深,连肌肉都没能完全长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丑陋、刺眼。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死死盯着那道疤,像在举着最后一块能证明清白的凭证:“你看……这疤还在……我怎么会背叛你……”
丽丽姐的目光落在那道疤痕上,没有半分动容,连瞳孔都没收缩一下,仿佛看见的不是一道替自己挡刀的伤,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污渍。她指尖还在摩挲着蛇头项链的玛瑙眼,鸽血红的光映在她眼底,随即轻轻挥了挥手——那动作轻得像拂去旗袍上的灰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两个保镖立刻架起张叔的胳膊,他的双脚几乎离地,中山装下摆滑落下来,遮住了那道疤,却遮不住他绝望的挣扎。“丽姐!我是冤枉的!你信我一次啊!”他嘶吼着,声音里混着哭腔,膝盖在大理石地上拖出细碎的划痕,“阿明还等着我给他讲《三只小猪》的故事!他说今天要听大结局的!”
呼喊声随着拖拽的脚步越来越远,从清晰的哀求,到沙哑的辩解,再到模糊的呜咽,最后“咚”的一声闷响传来——是身体撞在地下室铁门的声响,随即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像被黑暗吞得干干净净。
大堂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像凝固了,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每一下都敲在人心尖上。两个裁缝缩在角落,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格外刺耳,矮个的那个甚至忍不住捂了嘴,却还是漏出细碎的颤音。保镖们依旧站得笔直,可眼底的冷意更甚,枪口对着地面,却像在瞄准每一个可能“犯错”的人。
丽丽姐缓缓站起身,酒红色丝绒旗袍的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毒蛇爬过枯叶,在死寂中格外瘆人。她抬手理了理领口的缠枝莲纹,指尖的裸色甲油蹭过金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扫过吓得浑身发抖的裁缝,他们头埋得更低了;扫过面无表情的保镖,他们脊背挺得更直了;最后,那道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笑意没达眼底,只停在唇瓣边缘,藏着刺骨的试探与冷意:“看来,有些人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
她顿了顿,尾音拖得极长,像在掂量每一个字的分量:“不守规矩的人,留着没用。”
我死死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旧伤里——痂皮被彻底抠裂,温热的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黑色西裤上,晕开一小片暗红。血腥味混着口腔里的苦涩,漫得满嘴都是,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涩味。
愧疚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我。张叔后腰那道疤痕在我眼前挥之不去——上次帮他搬仓库的旧箱子,他弯腰时中山装下摆滑开,我瞥见这道疤,随口问了句“张叔,这疤怎么来的”。他当时还笑着摆手,用袖口盖住,声音温和得像晒透的棉絮:“老毛病了,年轻时帮人挡了下,早不疼了。”
可现在……他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死死咬着下唇,逼自己不发出半点声响,后背的衬衫早被冷汗浸得发僵,贴在皮肤上凉得像冰。丽丽姐的目光还停在我身上,那道视线像淬了毒的针,仿佛要穿透我的皮肉,看清我藏在心底的惊涛骇浪。
可愧疚之外,更多的是刺骨的冰冷恐惧——丽丽姐的“眼睛”根本无处不在:天花板上的监控红光每两秒闪一次,像没闭眼的幽灵;佣人里说不定混着青姑会的眼线,端茶递水时都在偷偷打量每个人的神色;连刚才镇上那个灰夹克,都能像影子似的跟在身后,把我打电话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锋利的刀尖上,鞋底沾着的不是灰尘,是随时可能引爆的危险,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她刚才那句“不守规矩的人,留着没用”,哪里是泛泛的警告,分明是赤裸裸的试探。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说不定早就从我昨夜守在阿明房外的刻意、今早要跟着去镇上的急切、甚至刚才在大堂里低垂的头颅里,嗅出了不对劲。她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才暂时按捺住没动手,像猫戏老鼠似的,先让张叔的死敲山震虎,看谁会露出破绽。
烛火突然被穿堂风拂得猛地晃了一下,火苗歪扭成怪异的弧度,墙上的影子瞬间扭曲、拉长,五官模糊却透着狰狞,像极了张叔被拖走时绝望圆睁的眼、紧抿的唇,连额前垂落的白发都清晰可辨。那影子在深棕色的墙壁上晃了两晃,又重重砸下来,像张叔最后撞在地下室铁门上的闷响,在我脑子里反复回荡。
我悄悄抬起眼,睫毛颤得厉害,看着丽丽姐转身离去的背影。酒红色丝绒旗袍的裙摆扫过地面,与大理石摩擦出“沙沙”的轻响,像蛇尾拖过枯叶。锁骨处的蛇头项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鸽血红的玛瑙眼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像两滴凝固在丝绒上的血珠,每晃一下,都像在我心上扎一下。
没有退路了。真的没有退路了。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底下是青姑会的毒针、雇佣兵的枪口、地下室能化骨的氢氟酸,我也只能闭着眼往下跳。为了总给我留热粥、最后倒在赫猜枪下还攥着咸菜罐的王婶;为了替我挡刀、后背插着弹簧刀还喊着“为了祖国”的丁家旺;为了记满运输路线、被氰化物毒死连尸体都没找着的辛集兴;为了那七个被红框圈在卷宗里、连最后消息都没传出来的失联卧底;为了那些在戒毒所里哭着喊妈妈的少年、为了给吸毒儿子乞讨的母亲、为了被毒品毁了整个家的无数人——我必须把黛珂丽的罪证,把青姑会的秘密,把这张毒网的每一根丝线,都亲手拽到阳光底下,让它们被晒得灰飞烟灭。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旧伤,痂皮彻底裂开,温热的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那点红落在撒散的金黄色芒果干中间,像一滴烧红的铁汁滴进了蜜里,红得刺眼,红得发疼,却也红得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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