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码头荒得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岸边的杂草长得快有半人高,叶子上还挂着海水溅起的湿痕,风一吹就簌簌作响。没有路灯,只有仓库门口挂着三盏煤油灯,玻璃灯罩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连灯芯都被熏得发黑。昏黄的光线透过灰尘往外渗,像蒙了层毛玻璃,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被风一吹就歪歪扭扭地晃,连仓库的墙角都显得模糊不清。
灯光最亮的那块空地上,五个穿迷彩服的男人直直站着,像五根扎在地上的铁桩。他们的迷彩服洗得发白,裤腿上沾着褐色的泥渍和草屑,显然刚在野外待过。每个人都手肘微屈,手里端着枪——左边三个是AK47,木纹枪托被磨得发亮,有的还缠着发黑的布条,枪管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哑光;右边两个是霰弹枪,枪管粗得像手臂,枪身带着淡淡的锈迹,连扳机护圈上的划痕都清晰可见。他们的枪口微微朝下,却透着不容错辨的威慑,眼神像淬了冰的钉子,死死钉在我们身上,连呼吸都透着紧绷的敌意。
“黛珂丽,好久不见。”
突然响起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粗嘎得发涩,每个字都裹着浓重的东南亚口音——尾音拖着含糊的卷舌,声母“d”“t”说得黏连,像是从布满老茧的喉咙里硬生生滚出来的,砸在寂静的码头空气里,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
仓库门口的男人动了。他慢悠悠地朝我们走过来,步伐不算快,却每一步都踩得扎实,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咯吱”声。约莫四十岁的年纪,皮肤是那种常年暴晒在热带烈日下的深炭色,连耳后最隐蔽的皮肤都没有半点色差,透着被紫外线烤透的质感。最扎眼的是他脸上的刀疤:从左眉骨斜斜划到右下颌,足足有食指长,疤痕颜色深得发黑,边缘还泛着暗红的肿意,显然是旧伤反复摩擦后没长好的模样,像条狰狞的小蛇趴在脸上。
他咧开嘴笑了,嘴角的弧度歪歪扭扭,露出一颗锃亮的金牙——那金牙比周围的黄牙高出半分,在煤油灯的光线下闪着刺眼的光,晃得人眼晕。怀里始终抱着一把AK47,枪身是哑光黑的,木纹枪托上缠着圈发黑的粗麻布布条,布条缠得密密麻麻,在枪托处绕了十几圈,缝隙里嵌着灰褐色的泥垢,还有几处凝结的暗红血渍,硬得像结痂的伤口,一看就是被常年握在手里磨出来的包浆,连布条边缘都被磨得发毛。
我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下,猛地一缩,指尖下意识绷紧——黛珂丽?原来丽丽姐的真名是这个。这三个字像根淬了冰的细针,狠狠扎在我早已紧绷的神经上,密密麻麻的麻意顺着脊椎往上窜。丽丽姐明明对外只称“丽丽”,连别墅里最亲近的张妈都不知道她的全名,这“黛珂丽”藏得如此之深,她到底还有多少没说的过往?和这群毒贩又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渊源?无数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堵得我喉咙发紧,却只能死死压在心底,连眼皮都不敢多眨一下。
丽丽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动一下,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下颌线绷得笔直,透着惯有的倨傲。锁骨处的铂金蛇头项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蛇身细得像银丝,蛇头不过指甲盖大小,鳞片纹路刻得清晰可辨,嵌在蛇眼的鸽血红玛瑙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泛着妖异的光,比白天看时更显诡异,像两滴凝固的血珠。“赫猜,别来无恙。”她的声音压得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说话时,她的目光越过赫猜的肩膀,扫向他身后的男人。那男人比赫猜高了足有大半个头,肩宽几乎是赫猜的两倍,身材壮得像头刚从雨林里拖出来的黑熊,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碎石子的碾压声。他左臂上纹着一头狰狞的虎头,虎头占了大半个胳膊,虎嘴大张着露出血红的獠牙,虎眼特意用红色颜料补过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渗人的凶气,纹身边缘还能看见未褪的青色针脚,显然是新补没多久。他的眼神像两团燃烧的凶火,死死盯着我们,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人,嘴角撇得老高,露出不耐烦的褶皱——不是别人,正是莱塔。
莱塔没等赫猜开口,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厚重的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他那粗厚得像熊掌的手掌“嘭”地拍在仓库的铁皮门上——那手掌大得能盖住半个门板,指节粗得像萝卜,掌心的硬茧磨得铁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铁皮门立刻发出“嗡——”的沉闷回响,震得门上的铁锈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红褐粉末,连门框上的铆钉都跟着颤了颤。
他猛地咧开嘴,露出一口黄得发黑的牙,牙缝里还塞着深褐色的食物残渣,说话时唾沫星子随着动作溅出来,落在身前的碎石上。声音像破锣被狠狠敲了一下,又哑又糙,带着火急火燎的不耐烦:“那货带来了吗?别他妈跟老子废话!耽误老子抽粉的时间,有你好果子吃!”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人耳膜发疼,连他胳膊上的虎头纹身都像跟着活了过来,透着噬人的凶气。
我眼皮几不可查地往下垂了半寸,借着眨眼的间隙掩去眸底翻涌的疑云,随即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眉峰只蹙起一道浅痕,快得像被风吹过的水面,没留下半点破绽。指尖却在身侧悄悄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旧伤里,尖锐的痛感让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泰缅边境这鬼地方,荒得连只飞鸟都不愿多待,满地碎石子硌得脚疼,海风裹着腥气能呛出眼泪,丽丽姐向来惜命又爱体面,怎么会亲自跑到这种地方来交易?
更蹊跷的是,她明明有阿逸那群训练有素的手下,个个手里都沾过血,却偏要带上我这个“外人”。说是“借身手撑场面”,可阿逸的功夫比我只强不弱,这说辞分明是敷衍。到底是什么“货”,能让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特意找个由头把我绑在身边?无数个问号像乱麻似的缠在心头,勒得人呼吸都发沉,却只能死死压着,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匀净。
赫猜显然也被莱塔的暴躁惹得不耐,他斜眼瞥了莱塔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锥,眼尾的刀疤跟着抽了抽,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随即抬起手肘,用胳膊肘尖狠狠撞了莱塔的腰侧一下,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只靠眼神示意:少安毋躁。
莱塔的火气肉眼可见地憋了回去,喉咙里发出“咕哝”一声闷响,烦躁地踹了脚地上的碎石子。赫猜这才转回头,视线重新落回丽丽姐身上,嘴角的金牙在煤油灯的昏黄光线里闪了闪,像是故意露出的獠牙。他压着方才的不耐烦,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怎么,我们要的80公斤海洛因没带?”
他顿了顿,金牙又闪了闪,话锋陡然转利:“还是说,黛珂丽你想毁约?忘了上次在仰光,是谁帮你把货从海关眼皮子底下运出去的?”
“再谈。”丽丽姐只吐出两个字,声音淡得像白开水,却带着千钧之力,瞬间压下了赫猜话里的锋芒。她没等赫猜再开口,径直迈开步子走向仓库门口那张缺了条腿、用砖块垫着的木桌——米白色西装的衣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步态依旧稳得像踩在别墅的地毯上。
她随意地往椅子上一坐,椅子腿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磨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像指甲刮过铁皮,听得人牙床发酸。指尖慢悠悠地抬起来,指腹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节奏均匀得像时钟的秒针,每一下都敲在人心尖上,带着无形的倒计时压迫感。桌面上布满划痕和污渍,还有干涸的暗红色印记,她却像没看见似的,指尖依旧有规律地叩着。
“钱呢?”她抬眼看向赫猜,眼神像淬了冰的钢针,直直扎过去,“先让我看看诚意。”顿了顿,她的语气陡然冷硬,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没有现金,一切免谈。”
“诚意?”
莱塔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突然暴怒——原本就凶狠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眼白上布满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炸开,连眉骨都因为极致的用力而青筋暴起。他猛地探出手,一把揪住旁边那个瘦得像根麻杆的黑衣小弟的衣领——那小弟个子不足一米六,被他攥住后双脚直接离了地,脚尖徒劳地蹬着空气。
莱塔的手臂青筋像蚯蚓似的鼓胀起来,肌肉贲张得几乎要撑破迷彩服的袖口,他像拎小鸡似的把人往旁边一甩,小弟“哎哟”一声闷哼还没落地,就被狠狠摔在仓库门口的石阶上。“咚”的一声重响,后脑勺先磕在粗糙的石面上,紧接着额头又撞上去,鲜红的血瞬间从眉骨处渗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血珠,“啪嗒”滴在地上的碎石上。
“我们的诚意就是没把你儿子扔到海里喂鱼!”莱塔吼得嗓子都破了,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唾沫星子随着嘶吼溅得老远,有的落在旁边的铁皮桶上,发出细碎的“啪嗒”声。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像刚跑完几公里的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
我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强光刺中般缩成针尖大小,视网膜都跟着发疼。心脏像被一只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手狠狠攥住,钝痛感顺着血管往四肢蔓延,连指尖都瞬间冰凉。——儿子?
这两个字像道惊雷,在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所有的猜测、警惕、伪装瞬间被掀得粉碎。丽丽姐居然有儿子?那个永远妆容精致、心狠手辣的女人,藏在冰冷外壳下的,还有“母亲”这个身份?更让人心惊的是,她的儿子居然落在了赫猜、莱塔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毒贩手里?无数个疑问像沸腾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滚冲撞,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的黑暗里传来一阵拐杖拄地的声响。“笃——笃——笃——”节奏缓慢却精准,每一声都像敲在实心的水泥地上,沉闷又厚重,带着千斤重的压迫感,顺着地面往人的骨头缝里钻,每一下都敲得人心尖发颤。
光线从门口往里递,渐渐勾勒出一个佝偻的身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男人缓缓走了出来——头发白得像蒙了层厚霜,一缕缕黏在头皮上,连眉毛都白得透亮,却没半分慈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丝绸长袍,布料因为年代久远泛着油光,领口和袖口都磨得发亮,边角甚至起了毛球,却依旧透着不容小觑的气派。
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下颌,深得能夹住指尖,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岁月的阴鸷,像干涸开裂的土地,又像被刀刻过的老木头。他的背驼得厉害,几乎要弯成九十度,全靠手里的拐杖支撑着身体。那拐杖是深色的硬木,顶端镶嵌着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翡翠,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泛着幽绿的光,绿得发黑,边缘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泥渍,一看就价值不菲,却透着股邪气。
是穆湖——赫猜的父亲,在东南亚毒圈里出了名的“活阎王”,据说手上沾过的血能浸红半条湄公河。他佝偻着背,一步步挪到丽丽姐面前,黑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拐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重重一敲,发出“咚”的闷响,震得旁边木桌的腿都跟着颤了颤。他抬起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丽丽姐,嘴角扯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板,每一个字都裹着铁锈味:“黛珂丽,你的儿子是不要了?”
他顿了顿,拐杖又轻轻点了点地面,像是在炫耀手里的筹码,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那孩子在下水道里待了三天,喝脏水,啃发霉的面包,怕是连野狗都不如了吧?昨天还看见他跟流浪狗抢一块馊掉的骨头呢。”
丽丽姐的身体猛地僵住——后背瞬间绷直,像被冻住的钢板,连呼吸都顿了半秒。她的右手死死攥住桌角,指节泛白得几乎透明,连指骨凸起的弧度都清晰可见,指甲深深嵌进朽木的纹路里,差点把开裂的桌角抠下来。
下一秒,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米白色西装的领口随着呼吸上下晃动,甚至能看见她喉结快速滚动的痕迹。她缓缓抬起头,眼里的冷光瞬间碎了——那是在别墅里从未见过的慌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巨石,连眼尾都微微发颤,甚至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恐惧,像被戳中了最柔软的软肋。
“穆湖,你别伤害他!”她的声音像被冻住的钢丝,轻轻一碰就发颤,尾音都破了,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他只是个孩子!才八岁!有什么事冲我来!”
“孩子?”穆湖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短促嗤笑,带着浓浓的不屑,拐杖又重重敲了一下地面,这次力道更足,震得地上的碎石子都跳了起来。“在我眼里,只有货和钱。”
他往前挪了半步,浑浊的眼珠里闪着残忍的光,像毒蛇吐信般死死缠在丽丽姐脸上:“80公斤海洛因,少一克都不行。”顿了顿,他的语气陡然变得狠戾,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少了分量,你就等着收你儿子的碎尸吧——用黑色塑料袋装着,扔去喂鳄鱼,连骨头都剩不下。”
丽丽姐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却没再出声。她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了两下,像是要把所有的慌乱、恐惧和愤怒都压进肺里。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脆弱彻底褪去,只剩下淬了冰的决绝,连攥着桌角的指尖都不再颤抖。
她猛地转头看向魅姬,眼神锐利得像刀,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去船上拿货,全部带过来。”顿了顿,她加了句,语气里带着催逼的急切:“动作快点。”
魅姬几乎是在丽丽姐话音落地的瞬间应声:“是。”声音短促利落,没有半分拖沓。她左脚尖轻轻一点地面,身体像被拉满的弓弦骤然释放,黑色劲装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腰间双短刀的刀鞘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与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脚步踩在仓库的碎石地上,最初是清晰的“嗒嗒”声,越往门口越轻,最后彻底融进夜色里——她的身影像抹墨色的闪电,转瞬就消失在仓库外的黑暗中,连晚风卷动杂草的声响都盖过了她离去的痕迹。
仓库里瞬间陷入死寂,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穆湖的拐杖偶尔在水泥地上敲出“笃”的闷响,每一声都间隔三秒,精准得像时钟的秒针,敲在人心尖上,带着无形的倒计时压迫感。远处的海浪拍岸声隐约传来,“哗啦——哗啦——”,节奏缓慢却沉重,像在为这场裹挟着毒品与胁迫的交易敲着丧钟。
我垂着眼,指尖悄悄摩挲着掌心的旧伤,借着睫毛的阴影飞快扫过四周。仓库的顶梁锈迹斑斑,几处铁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梁,挂着的煤油灯在风里轻轻晃,昏黄的光晕把阴影拉得老长。角落里堆着四个大麻袋,是粗麻布材质,表面沾着褐色的污渍和白色粉末,鼓鼓囊囊的袋身撑得纹路都绷直了,显然装得满满当当。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从麻袋里渗出来,混杂着煤油和霉味,钻进鼻腔时带着轻微的灼烧感——不用想也知道,是未提纯的罂粟膏原料。
墙面更是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弹孔像蜂窝似的布满了整面墙,大的能塞进拇指,小的只留一个针尖大小的印子,有的弹孔里还嵌着发黑的弹头,黄铜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地上散落着几枚生锈的子弹壳,旁边是蜿蜒的暗红色血迹——有的呈喷射状,显然是近距离中枪留下的;有的则是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仓库深处,早已干涸发黑,硬得像层薄壳,一脚踩上去能听见“咔嚓”的脆响。墙角还立着个生锈的铁皮桶,桶身布满弹痕,里面扔着几根沾血的绷带和断裂的砍刀,显然这里早已是毒贩火并的常战地。
不过十分钟,仓库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是来时的轻捷,而是带着负重的沉稳。魅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夜露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几缕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呼吸微微发喘,胸口随着起伏轻轻颤动。她双手各提一个银色密码箱,箱子边缘磨出了细小的划痕,显然用了不少次;箱身沉甸甸的,将她手臂的肌肉拽得微微绷紧,青筋在皮肤下隐约可见。
她径直走到木桌前,双臂发力,将两个密码箱重重往桌上一放——“咚!”的闷响震得桌面狠狠一颤,桌上积了不知多久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在灯光下划出无数道细小的银线。丽丽姐没有丝毫犹豫,指尖扣住密码箱的金属锁扣,“咔嗒”一声扳开,箱盖被猛地掀开,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白色粉末。
那粉末用透明食品级塑料袋封装着,每袋刚好一公斤,整整八十袋,叠得像块规整的方砖。在煤油灯的光晕下,粉末泛着细腻的哑光,没有半点杂质,透着诡异的纯净——那是海洛因,是能毁了无数家庭的“白色毒药”。
莱塔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淬了火的铜铃,方才的暴怒被贪婪彻底取代,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吞咽的响动。他两步跨到桌前,粗糙的手掌几乎要按在塑料袋上,又强行忍住,转而从迷彩服口袋里掏出一根玻璃针管——针头闪着冷冽的寒光,针管上的刻度早已模糊。他又摸出个巴掌大的透明小玻璃瓶,瓶底还沾着点残留的浑浊液体,随手往桌上一放,倒出半瓶清水。
针头扎进塑料袋的瞬间,莱塔的呼吸都放轻了。他抽了约一毫升粉末,慢慢推入水瓶,指尖快速晃动瓶子,白色粉末瞬间溶解,液体变得浑浊的乳白色。他想都没想,一把撸起左臂的袖子——胳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新旧交错,有的还渗着淡黄色的脓水。针头毫不犹豫地扎进血管,他缓缓推注药液,指腹随着动作轻轻摩挲着针管,眼里的凶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离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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